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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蓝光浮在了空气中,然后复又如同退潮一般波纹一波波扩散着消失。

胸口的金匣越发寒凉起来,指尖的伤口却飞快地愈合平复如初。

巫妖继续指示:“把我的魂匣放在最中央,然后,等一等。”

萧偃取下项链,放入了那符阵中,那金匣静静落在雪中,发出黯淡的金光。

他手按在冰冷的墙上,静静等着。

这里太近了,墙里传来细细地哭声,哀求声,声音稚嫩。

然后听到不耐烦的呼喝声,叱骂声,又有人拖着长长点名:“下一队,祁垣,霍三伢,刘狗旦,进房,刀子匠准备……”

萧偃忽然离开了那墙边,慢慢走到了梅林下,转过头来,专心看着那符阵。

大概一刻钟后,符阵忽然光芒大盛,无数线条和符文在符阵中散落飘荡,萧偃站在雪地里,只感觉到凛冽的风仿佛从四面灌注过来,细碎的雪花随风飘扬,那符阵的中心蓬然炸出了一团半透明的浅蓝色的光,一个半透明的人形在中央显露,人影极淡,若隐若现,只能看到烟雾,似有若无,萧偃专注看着,却仍然看不清那团人形的面目,只看到仿佛也是淡金色的长发,以及一双金色的眼睛。

那是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莹润剔透的金色眼眸里,仿佛万千的金丝融在瞳孔中,散发着粼粼微光,他漫不经心看向他,冷漠却又偏偏能感觉到蓬勃而强大,仿佛蔑视万物的居高临下的眼神。

萧偃整个人已几乎忘却了自己的所在,只是痴迷一般看着那双眼睛——那就是太阳之子的眼睛吗?为何会这样,明明灿烂如日曜,但被他注视着,却仍然感觉到了毫无人类感情的冰冷,仿佛没有任何人能投射在他的眼眸中。

这样矛盾又神秘的……神祇一般的人……他真的不是神灵吗?

巫妖站在符阵中扬起手,无数的黑气疯狂往符阵中涌入,然后被那团冰雪毫不留情地吞噬吸入。

随着怨气的不断涌入吸收,他那缥缈的身影也开始越来越清晰,萧偃开始能否分辨出那飘扬在风中的万千金色光线,原来是巫妖的头发。

金发……金眸吗?

巫妖站在符阵中微微仰着头,任由那些黑气涌入魂体许久,才转过身来,人影稍微凝实了些,金色的眼眸盯着萧偃:“怨气很浓厚,可惜转化率太低了,可能要多来几次才行。”

萧偃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知道了,我可以安排,您现在还要再留一会儿吗?”

巫妖摇了摇头道:“我的魂体太虚弱,也吸收不了多少,还得转化成为能量。”

萧偃道:“那,现在回去吗?”

巫妖盯着他一会儿,这却有着非常的压迫感,萧偃微微移开眼睛,巫妖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呢?如此纯粹的怨气,这是孩童的怨气。”

萧偃低声道:“嗯,这里是有罪之人的孩子关押和净身的地方,净身后会关锁在蚕室一个月,直到创口养好,才会送去司礼监学规矩,这些孩子……都还很小,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父辈犯了罪……所以他们大概很害怕,也很怨恨吧。”

巫妖再次听到了一个新词:“净身?”

萧偃面无表情地解释:“宫里伺候的侍者,都是阉割过的,不少都是罪人的后代,受了宫刑。”

巫妖终于得到了准确的解释,想到了今天看到的那些紫衣侍者,面白无须,声音偏细:“我明白了。”

萧偃手里无意识地慢慢将手里的梅枝上的花瓣揉在手掌中:“明后天,我会再安排,带你过来……”

巫妖却打断他的话,问他:“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萧偃揉着花瓣的手指顿住了,抬眼去看九曜,面上表情却也还很安静,巫妖只是静静看着他,原本这里的怨气是很浓厚的,但是刚才那一刻,这少年心中的情绪仿佛沉浸在黑色的海藻中一般,粘稠,混乱,纷扰。

然而他脸上却一直如此的平静。

萧偃慢慢道:“嗯,有我的一个伴读,他是大臣的孩子,我刚进宫的时候,选了几个大臣的孩子进来陪我读书学习的,前些日子那位大臣被问了罪,已自尽,他因为未满十四,被判没入廷掖,净身为奴。”

“他叫祁垣……我刚才听到里头点了他的名字,轮到他……净身了……”

巫妖声音也很平静:“你和他,关系很好?”

“并不。”萧偃忽然露出了个笑容,只是在巫妖看来,他到底还是太年少,那笑像哭一样:“其实,我一直挺讨厌他的,他说话很刻薄,为人跋扈,又恃才傲物,一点儿不讨人喜欢。”

“我刚进宫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刚认识那些伴读们,觉得有人陪着一起读书玩乐挺好的,还挺亲近他的,在御花园里,从人都不在的时候,他就和说,皇上,您知道偃字是什么意思吗?”

“我从前在藩地,还小,宫里没有赐名,是进宫过继后,太后和大臣们商议着给我起的名字,我说,文修武偃,海内安宁,母后和大臣们希望朕能重文治,休养生息,治个太平盛世出来。”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了很久以后才嘲弄着和我说,皇上,偃同匽,就是皇帝退休呀,你这皇帝,从一开始,就是等着退位的,躺平等退位吧,傀儡小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冰雪林中着此身,

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

散作乾坤万里春。

——王冕《白梅》

第5章 香如故

“我真的一直讨厌他。”

“他偏偏学什么都很快,老师们都喜欢他,他说话总是特别戳心,阴阳怪气的,在我跟前尤其讨嫌。”

“每次我看到他,就觉得他看不起我,他知道我就是个随时退位的傀儡小皇帝。”

萧偃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这个时候忽然又笑了声:“其实我那么生气,是因为当时我其实就已经感觉到了,他说的是真的。”

萧偃黑沉沉的目光看着九曜,光影中苍白的巫妖宛如神祇,却在聆听凡人的诉说。他低声道:“随着我慢慢长大,我很清醒地认定知道了我是被太后和大臣们选中的傀儡这一事实,而这改变不了我讨厌他,我一天比一天讨厌他,虽然我表面上从来不说,我知道他也知道我很厌恶他,我和所有的伴读说话,但是从来不会主动和他说话。”

“直到他的祖父和父亲先后被问罪,他那天和往常一样,正在文华殿内和我一起听大学士们上课。我猜他应该也有预感,所以那段时间他几乎没有怎么认真听讲,天天都是在靠着窗子边在打瞌睡。”

“侍卫们当着我的面冲进来,将他像捆鸭子一样的带走,为首的侍卫统领只是简单给我拱了下手,说奉的太后懿旨擒拿收押罪臣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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