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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是真的吓着了, 哭了一整夜,后来哭得累了, 勉强睡着, 但在梦中也不时惊悸出声。

晏随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 他便开车回了家属大院。

清晨七点来钟的光景, 单元楼下的那片水泥地早已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只有还未阴干的深色水渍昭示着昨夜发生的那一场闹剧。

一路上晏随遇见许多平日里相熟的叔叔阿姨。

这些人大多都是晏明达的同事,也算是看着晏随长大的,平日里见了他总要亲切地叫一句“阿随”。

但今天这些叔叔阿姨见到他,要么掉头避开,要么眼神躲闪,没有一个人和他打招呼。

对此晏随并不意外。

从前他年纪还小时,晏明达也曾有数次私下对他耳提面命,不要再和楼上李伯伯家的孩子一起玩,不要再去对门的陈阿姨家吃冰淇淋。

没什么的,如今终于轮到了晏家而已。

盛晴昨晚已经被检察院的人带走,如今家里只剩下一个保姆王姨。

王姨显然也是一夜没睡,这会儿见到晏随上门来,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晏随一言不发地进了门,然后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散落的书籍,正中地板上摆着一个铁盆,铁盆里面已经被烧得漆黑,里面还散落着一层黑色的纸灰。

站在门口的王姨讪讪道:“你爸爸昨天关着门,在里面烧东西……没烧完的文件都被检察院的人一起带走了。”

晏随“嗯”一声,然后带上书房的门。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王姨,说:“阳阳这几天住我那边,你给他收拾几样东西,这几天就过去照顾他吧。”

王姨赶紧点头。

说实话,她也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间屋子里了。

想想就发憷。

***

虽然还没有正式对外通报,但晏明达的事情已经在大院里传遍了。

不过这里不是寻常大院,而是晏明达单位的家属大院。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都谨言慎行,回到家里也不忘约束家人,千万别在外面乱说话,以免惹祸上身。

霍舟是在第三天才听说这件事的。

他急匆匆从清宁赶回来找晏随。

泡在蜜罐里长大的霍大少爷向来不擅长安慰人,哪怕发小刚经历惊天变故,可还是憋不出一句好听话来。

沉默半晌,最终霍舟也只是拍了拍晏随的肩膀,道:“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和我说一声。”

晏随扯了扯嘴角,“现在人人见到我都躲着走,你怎么还上赶着往上凑啊?”

霍舟生气了:“你拿老子和那些拜高踩低的人比啊?老子从小和你玩到大,也不是因为你爸的官有多大啊。”

他越想便越觉得生气。

晏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无数的人上赶着来献殷勤。

一朝失势,人情冷暖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什么,晏叔叔的后事……要我帮什么忙?”

“明天火化,火化后就下葬了,不办葬礼。”

霍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嗯,明天我陪你。”

不管晏明达做过什么,可对方到底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上一次见面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晏随突然问:“清宁那边怎么样了?”

霍舟一愣,下意识道:“她没告诉你啊……”

晏随心头一紧,“单爷爷到底怎么了?”

霍舟侧过脸,深呼吸好几口气,才说:“……上周走的。”

那天单萱刚在医院陪完一整晚的床,回到家里才睡了两个小时,便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老人家走得太突然,连留在清宁的单萱都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再告诉单茶,也没有意义了。

晏随听见,一时间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

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胃癌晚期,原本就是有一天过一天的。

可在陡然听见这个消息时,晏随还是觉得心底生出大片大片的茫然来。

茫茫然的空白几乎要吞没他。

这个学期以来,单萱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清宁陪着单爷爷。

而晏随也会时不时去清宁看单爷爷。

单爷爷知道他对自家小孙女的心意,早就默许。

晏随刚知道真相时,第一次去清宁见单爷爷。

其实单爷爷是非常和善慈祥的老人家。

那时候单爷爷便十分抱歉地和他说:“上次我骂茶茶,是想让她乖乖去省城读书,别天天惦记着要回家。那会儿连带着也没给你好脸色,小伙子,你别生气啊,要怪就怪我。”

晏随听见老人家的这一番话,心中微动。

他听小姑娘说过,她的爷爷没有念过什么书,在工厂当了一辈子的工人,退休后又每天起早贪黑地打理小卖部,终于将两个孙女拉扯到这么大。

而眼下,这个老人家正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对着晏随这个少年人道歉。

他让晏随要怪就怪他,不要怪他的孙女。

上个月去清宁,是晏随最后一次见到单爷爷。

那时老人家刚听说了他申请上了国外的大学,还特意拿了个地球仪,要他指给自己看,MIT到底是在地球上的哪个地方。

晏随还记得那天临走时,自己对单爷爷说:“爷爷,在学校里我会照顾好单茶,不会让她被别人欺负的。”

老人家枯瘦苍老的手握着晏随的手腕,明明说话已经很费力了,但还是一字一句地用心叮嘱他:

“不止是茶茶,你还要照顾你自己。记得按时吃饭睡觉,好好的啊。”

此刻晏随再回忆起来,却恍如隔世。

霍舟沉声道:“既然单萱没告诉你,就代表她不想把你扯进来……你就继续假装不知道好了。”

晏随深吸了口气,问:“那到时候……怎么告诉她?”

这么大的事情,单茶竟还被瞒在鼓里。

旁观人都知道,瞒住她是最理性的选择。

现在距离高考还不到两个星期,单爷爷已经走了,告诉她也于事无补。

大家都很默契地不去想,当事人会是个什么反应。

说起这件事,霍舟也很头疼。

“这件事是她们姐妹俩之间的事,咱们外人别管,真别管。”

说着说着,霍舟又觉得讽刺。

“本来这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啊?她们家的那个后妈,巴不得看单茶高考前心态崩。谁知道老爷子走之前都没把那笔拆迁款拿出来,现在那对夫妻俩天天在老房子里翻箱倒柜找存折呢。呵,他们也不敢告诉单茶这事儿,就怕她会回来抢遗产。你说好不好笑?”

大约是这几天发生的大事太多,以至于晏随竟生出了几分麻木。

又或者说,直到现在,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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