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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精致的小酒盅放在她身前。

“黎师兄会照顾好怀生,喝酒睡下后,怀生的头疾会减缓一些。”松沐温和地安抚着初宿,“这是合欢宗的黄粱一梦酒,你从前不是总想尝一尝吗?”

“对啊初宿,还有这坛冰晶酒定然也合你的喜好,怎么都没见你怎么碰呢?”林悠双颊酡红,眼中已经有了醉意,她撑着脑袋打量初宿, “你该不会是被松沐的佛性感染到了吧?”

松沐道佛双修, 滴酒不沾不奇怪。但初宿今夜竟也不怎么喝酒, 这就十分罕见了。从前在五谷丰登楼,初宿喝的酒可一点不比她少。要是师兄在这,肯定要追问初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悠都能看出的异样,松沐自也发现了。只他向来不是刨根究底的性子, 便是看出了初宿的异样也不会急着挑明。

初宿默不作声地拎起酒盅, 揭开酒封便喝了一口。酒液清冽,酒香浓郁,的确是她喜欢的味道。

只可惜此刻她没半分品尝佳酿的心思, 美酒入喉也觉索然无味。初宿心不在焉地往嘴里灌着酒,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横了过来,握住酒盅不让她继续喝。

初宿盯着那只手, 脑中猝不及防闯入一些画面——

漫无边际的黄沙,血红的落日,以及牵着一匹骆驼行在前方的少年。

少年头顶点着九个戒疤,一身赤色僧衣,鲜血从他僧衣上滴落,在茫茫黄沙中留下一串红玉似的血点。

他像是浑然不觉,在声声驼铃中回眸望向她,含笑道:“小僧一定会带你走出这片荒漠。”

初宿寒眸一转,缓缓看向松沐。

眼前的少年温其如玉,总是淡得不带情绪的眸子正专注地看着她。

“不想喝便莫要喝了。”松沐温然说着,用闲着的另一只手揩去她唇角的酒液,动作轻柔。

初宿不错眼地看着他,忽然凑了过去,在他温热的唇上碰了碰。她这一下碰得极快,只停了一两息,在松沐还未反应过来时,便退了回去,垂下了眼。

松沐呼吸微顿,平静无波的眸光起了涟漪,须臾间又恢复如常。

“不喝了。”初宿撩开酒盅,阖眼入静,仿佛方才那蜻蜓点水的一吻不过是心血来潮,不带任何意义。

松沐垂下眼帘,拾起被初宿随手放下的酒封,慢慢封住那一坛黄粱一梦。

林悠瞪圆了眼,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的脑袋支上一个空酒坛,醉醺醺道:“完了,我居然醉到出现幻觉……我得去醒醒脑。”

说着摇摇晃晃行至客舱一侧,推开一扇窗牗,随着狂风携雪扑面而来,又几不可闻地喃了一句:“还好师兄没看到……”

这扇窗牗挨着甲板,被擦过的风雪拍得窸窣作响。辞婴落下的结界隔绝了所有人的灵识,但没有散去声音。

小小的结界里充斥着各种声响,有风吹雪落,有酒坛倾倒,有醉语呢喃,但最清晰的,还是一道和缓有力的心跳声。

意识深处,怀生只听见这一道声音。

在合欢花台的那一日便是如此。结界内花落纷纷,结界外天雷殷殷,但她只听见他的心跳声。

体内屏障破开的瞬间,怀生一身血肉被他的力量渗透,他的心跳顺着这一股力量响在她耳边。

她混沌的意识里忽然感应到一股怒意。来自虚空的怒意飘渺无踪又清晰可辨,伴着一道轰隆隆的天雷劈下,要将不该属于此界的力量消灭殆尽。

合欢花台的渡劫结界虽是拦下了那道天雷,但怀生依旧感应到天雷中一点带着惩罚意味的雷火之力穿过结界劈入了辞婴体内。

那力量强大蛮横,雷火入体的那一刹那,辞婴的心跳甚至停了一息,好在一息过后,怀生又听见了他的心跳声。伴着他的心跳声重回耳际的,还有他低哑得近乎不可闻的一句——

“谁都别想夺走她。”

星诃趴在辞婴肩膀,欲言又止了半日,终于还是忍不住道:“翁兰清那家伙本就有人杀,你何必亲自动手?你在苍琅犯下因果,就不怕因果孽力的反噬?”

辞婴对星诃隐含担忧的话恍若未闻。

他靠着甲板木壁,垂眸看着坐在他腿上的姑娘,在她长眉蹙起来时点一点她眉心,缓解她在睡梦中依旧摆脱不了的头疾。

星诃见他沉默不语,正迟疑着要不要再提醒一遍,冷不丁便听辞婴唤了声:“狐狸。”

一听他这语气,星诃不由得眼皮重重一跳,警惕道:“干嘛?”

辞婴平静道:“我马上要启程去不周山,你替我守在她身边。”

星诃皱眉:“豆芽菜在涯剑山又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守在她身边还不如陪你去不周山。”

辞婴态度却是强硬极了:“你留在涯剑山。”

不知为何,星诃总觉着辞婴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他定下的事星诃也改不了,只好闷声答应下来。

怀生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再睁眼时,天空已经亮起灰蒙蒙的光。

她肩背横着一条坚硬有力的臂膀,半边脸紧紧贴着辞婴胸膛。昏睡前的记忆慢慢复苏,她好像要师兄抱着她睡来着……

辞婴看了看她,拨开她颊边的碎发,在她额心轻叩了下,“还挺能睡,马上要到棠溪峰了。”

棠溪峰?

怀生眨了眨眼,她这是睡了足足两日?

辞婴见她一动不动,没半点要起来的意思,又问道:“还要在我身上赖多久?”

怀生竖起一根手指,笑吟吟道:“一刻钟。”

顿了顿又道:“到了棠溪峰后,你是不是就要启程去桃木林了?”

她的声音轻盈了不少,想来头疾缓下来了。辞婴“嗯”一声:“星诃前辈会留下来。”

怀生沉默。

修士对天道的感应能力随着修为的递增而逐渐变强,苍琅的修士到了元婴境才能模模糊糊感应到一点虚无缥缈的天道。

怀生进阶丹境时却是清晰感应到一道意欲灭杀辞婴的意念。

那是苍琅残破的天道。在合欢花台时,天道便是以天降神雷的方式,要将辞婴不属于本界的力量镇压回去。

一念及此,怀生也不赖觉了,“腾”地坐直了身,从祖窍取出灵木剑,道:“既然不许我陪着,那就把我的剑带上。”

她用不容辩驳的口吻说着,雪白的掌心托着小半截木剑。

命剑养在修士的祖窍,是修士的左膀右臂,便是亲如道侣也不会轻易相借。

她乌黑明亮的眸子映着他的脸,目光执拗,辞婴顿了顿,最终还是接过灵木剑,放入祖窍。

半个时辰后,凤雏无声落在棠溪峰峰顶。

辞婴当日便离开了涯剑山,入朔冰原往不周山去。翌日初宿与松沐也离开了宗门,直奔位于东陵的幽冥宗旧址。

送别初宿与松沐后,怀生随着崔云杪去道松林刻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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