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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座宫殿,正是陨落万余年的扶桑上神所居之所,抱真宫。

此时抱真宫外,嗤嗤哐哐的浇水声、松土声伴着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传入白谡耳中。白谡却充耳不闻,神识始终定在那棵枝枯叶落的神木。

沉睡万余年的神木生死,周身遍布死气,唯余一点生机凝于树心。

白谡的神识自上而下,从树梢到树根,一寸一寸筛查,却找不出半点异样。

仿佛方才那一点异动不过是错觉。

停顿良久,这道神识终于退潮般漫回了北望宫。

神识甫一归体,窗外便飞来一只云雁。那通体雪白的云雁立在窗牗,面朝他,长喙一张一合,传出太子少臾的声音:“白谡,曱华上神如今就在太虚天。我已派人送上拜帖,请他为你卜出可破除幻魇的秘地。”

信书已达,云雁长喙阖起,双翅一拍,顷刻便消失无踪。

内殿恢复静寂。

白谡面无波澜地垂下眼,长睫在眼底落下一片阴翳。须臾,耳边倏尔响起一道灵动悦耳的声音——

“白谡,我终于找到我的天命了!”

“白谡,你听见了吗?”

“白谡!”

“白谡!”

白谡静水无波的眼眸终于起了波澜,循声望去。

只见一盏青铜古灯的虚影悬于半空,光影之下,面容清艳的神女姿态散漫地坐在战舟里,偏头望着他,笑得眉眼弯下,仿佛寻到她的天命便是这世间最开怀的事。

白谡不错眼地盯着她,眉心豁然现出一道血线。

惊雷之声响起时,怀生飞快地收回了手。

不知为何,方才有那么一刹那,她竟然有了极危险的感觉。这危机感不是来自于这棵树,倒像是来自于未知的虚空之地。

怀生朝虚空处打量了好半晌,方撇下疑窦,转眸看向另外一株开满血枫的无根之木。

这棵树的气息同样令她熟悉,她抬手抚触,入手是如寒潭般的森冷。

这阵冷冽之感叫怀生愣了愣,正欲细想这熟悉感因何而来,掌心一痛,灵识突然撞进一个陌生的念头里。

这念头内没有九树虚影,只有一片阴冷潮湿的幽暗以及无边无际的疼痛。

等她反应过来时,庞大的天罚之力已经流窜在四肢百骸,雷火灼烧着血肉神魂,叫怀生痛得冷汗直流。

痛也就算了,在这痛楚之下,竟然还有一阵奇怪的火气凝于脐下三寸!

这陌生火气叫怀生忍不住皱眉,正要垂眸下望,忽然面上一暖,一双热乎乎的手硬生生地捧起了她的脸。

她被逼抬起眼帘,对上一张清艳双绝的脸。怀生看得一怔,心说这姑娘长得还真好看。

就是……这姑娘为何要摸她?

摸脸姑娘大抵是热得慌,鬓发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嘴里不住地喊着“好热”。

好热?

这地方阴湿晦暗,明明是冷得瘆人。

怀生心想她们俩一个热一个冷,不若抱一抱互通有无?

正准备开口,她那两瓣唇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下一刻,怀生便听见一道冷厉的声音在自己嘴里响起:“你若是敢——”

怀生一怔。

这不是黎辞婴的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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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说出这四个字后,辞婴的声音便戛然停住了——

在那姑娘的脸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上来,还轻轻地蹭了蹭之后。

那姑娘贴完左脸又开始贴右脸,俨然是把她当作一块散热的冰块用。

怀生只觉脐下那团火气烧得愈发不舒服,正要想个辙压一压,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像是昏沉的意识被人强行剥离,又像是脱离了梦境般,蓦地睁开了眼。

意识渐渐回笼,与意识一同归来的,还有那每逢破境便要犯疼的头疾。然而此时此刻,怀生却是无暇顾及她那几欲炸裂的脑壳儿。

她愣愣看着软倒在对面的辞婴。

就见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唇上遍布干涸的血渍,赫然是受了重伤!

而在他们四周,那个幽火燃就的结界并没有消散,始终安安静静地守护着他们。

结界不散,旁人便无法进来,自然不知他究竟昏迷了多久。

怀生心下一慌,急忙扶住他肩膀,将他靠上自己的背,背起他,大步朝结界外跑去,一边喊着:“黎辞婴!你忍着,我马上便带你出去!”

她跑得又急又快。

辞婴只觉自己好似坐上了一张颠簸不已的轿子,高高低低地摇晃着,晃得他愈发昏沉。偏偏一道模糊又急切的声音不停地对着他说话,叫他始终无法彻底昏厥。

他忍着流窜在四肢百骸里的雷火,凝神细听,终于听清了那人在说什么——

“阿九仙友!你忍着,我马上便带你出去!”

出去?

出去哪里?

辞婴浑浑噩噩地想着,很想撕开沉重的眼皮,看看她是何人,又要将他带往何处。奈何周身软绵无力,只能凭借一点警惕吊着意识。

随着她步伐逐渐加快,充斥在鼻尖的甜香慢慢消散,一阵沁人心脾的冷冽空气迎面扑来。

辞婴被冷风刺得一个机灵,沉重的眼皮竟然挑开了一条细缝。

狭窄的视野里,是一条细长的从她耳骨垂落至肩的墨绿发带。看见这条发带,辞婴昏沉的意识慢慢浮起一双干净明澈的眼——

原来背着他的,是那个见到谁落难都要搭把手的傻子。

脑中浮出这么个念头后,辞婴心底那点警惕莫名消散,强撑许久的意识终于沉了下去。

等到他再有意识时,他已经躺在一张温暖的木床里。

举目四顾,居然是一间极其粗陋的厢房。

厢房里除了硬邦邦的床榻,便只得一张长木几和两把做工不堪入目的椅子。长几上烧着一豆烛火,料想是烛蜡太过劣质,那“哔哔剥剥”的杂响就没停过。

挨着木床的墙壁嵌着扇松木窗,窗牗开了半扇,影影绰绰的说话声正从窗外传来。

辞婴虽因天罚而变得虚弱,但敏锐的六感犹在,外头的对话自也听得一清二楚。

便听其中一人道:“我师兄妹二人出门游历,在归云山遇见一条妖蟒,缠斗半日方将其绞杀。我师兄因而落下重伤,我只好背着他下山求医。归云山地势险峻,又恰值数九隆冬,路实在难走,好在遇见了钱大哥。若不然,我们怕是几日前便已经冻成两具雪人了。”

这熟悉的声音不是那位葫芦红豆六瓜仙还能是谁?

辞婴张眼望着被柴火燎得灰扑扑的天花板,不由得心想:谁是你师兄了?

第40章 赴苍琅 以后叫我辞婴。

厢房外除了六瓜上仙, 还有好几人在。

其中一对夫妻正是这宅子的主人,二人乃是归云山脚下的猎户,上山打猎恰巧遇见了背着他下山的六瓜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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