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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案,做仵作才应该做的事,万余欢被他独特的经验所吸引,出于直觉,他认为或许这是一种机遇,寻上了道士,希望向他学习那些崭新的知识。

道士名为任长羁,看起来像一个落拓的江湖人,他没什么钱,却永远不怕吃亏;他居无定所,却好像四海皆家。对万余欢的跟随,他不拒绝,也没有答应,而万余欢跟在他身边,从他身上学到远超过现在所知的新事物,也从他口中知晓更远的世界。

他的步履太慢了,他的眼界太窄了,他的能力太小了,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看不惯万余欢的人设计做局,万余欢被陷害,押入狱中候审,任长羁知晓了这件事,并且出手帮助,以一股万余欢从未见过的力量。

在那一枚青哨吹响时,数十只鸽子振翅,普通的,穷苦的,身份神秘的,地位不凡的,那些隐匿的人从细微之处出手,每个人都加入,推动了整桩难事的发展,最终完成了难题。

辟乱盟正是这样的民间势力,不问出身,不问贵贱,只要怀有救世之心,便可以尽微薄之力,却可做成无法想象的事情。万余欢第一次知道时,他的心便有了答案。

事情告一段落,任长羁说,他要离开了,他正在做一件事。

一件荒谬的、困难的、不知结果的事。

仿佛万余欢一生之中,就是为某个瞬间,才突然思量起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先前的一切,又是否是自己想要的。

为改变什么,就要有决心去做什么。

万余欢崇尚着辟乱盟的道义,选择加入辟乱盟,与志同道合之士结交,道士任长羁就是他的引路人。

然而家书频传,万老爷已经派人找到了他。

他先回到了宣州,面见了父母,数月风吹雨打,万余欢和离家前完全不一样,万老爷和田夫人心疼不已,又骤然得知万余欢要放弃功名,混迹江湖,更是气得第一次责打了他。

万余欢没有改变想法,他的坚持让他们无计可施,无论怎么劝说,万余欢都铁了心要这样做,他们最终只能以断绝关系为由,胁迫他放弃那些不着边际的妄想。他们不能放逐他去混乱凶恶的人间,失去这唯一的孩子。

万老爷疑心他被鬼魅上身,又或者那古怪的道士,教唆了什么言论,他们将他带去如今已经香火旺盛的道观。

那年为万余欢看面相的道长见到了任长羁,他愕然开口:您是——他住了口,看到任长羁的目光,识趣地停下了揭露身份的话语,留下了万家一家在道观中。

同任长羁离开那夜,清风徐徐,无云无月,只有被吹动的香灰,在半空浮游烟尘,万余欢一夜未眠。

他收拾好东西,来到任长羁面前。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愿将头发还于父母。”

任长羁站在他身后,剃掉了他长长的青丝。

“养育之恩没齿难忘,我愿将衣财还于父母。”

万余欢解开发冠、脱去外衫,将父母给他的所有东西放下,穿上了随处可见的布衣。

“骨肉亲缘之情,我不愿断绝割舍。人降生于世,父母给予名字,承其祝愿,此生相随,今日,我愿将‘余欢’二字还于父母。”

他向父母房屋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最终起身,只带走出生时父母赠他的玉,趁夜色离开宣州,以免被追上。

奔出数十里,他在马上回头,看宣州越来越远。

路上,任长羁问:舍了名字,你日后想改为什么?

他想了想,答:同悲,万同悲。

第91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鬼笼底下的缚蛇钉已经被破坏,虞秋娘和姬瑛却不见踪影,应当是被蓼尸包围后,他们来不及寻找缚蛇钉内藏的机关,只能按原路而逃,万同悲为她们断了后。

一人面对数十只蓼尸,才留下了这样惨烈的场面。顺着血迹,他们观察到一些远处的蓼尸尸体,它们身上并没有致命的伤处,更像是有什么药物发作,五脏六腑俱裂,一瞬间死亡。

匆匆收殓了万同悲的尸骨,三人不能再做停留,一路从墓道中走回了一开始的见善楼前,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衣摆都已经被水浸透了,与铜色的泥黏糊在一起,贴在腿边。

期间他们十分防备,但自从走入缚蛇钉里的地穴,顺着通道走,期间未再碰见任何蓼尸,每一百步便置放一个琉璃珠,标识一般指引他们向前走。

等他们看到任长羁时,虞秋娘也带着公主姬瑛,抵达约定的地方。她带着公主去破坏了见善楼的缚蛇钉,先前在里面的蓼尸都不见踪影,联想到先前的遭遇,应当是蓼奴们按照姬宴仙的指示,给蓼尸们服下会让它们狂躁的药物,转移位置。

数日再见,几人聚在一起,只觉恍如隔世,一时彼此相视沉默,不知该由谁说些什么。

从西漠初见,他们被卷入沙流,在见善楼躲避蓼尸时互相猜忌、视若敌人,分道扬镳后各自混入天上宫阙,再后来,就是辟乱盟公开身份,想要与断金卫合作。虽然辟乱盟屡次相助,但毕竟来路不通,众人也心思各异,不能全信。

人要相互敌视很容易,要相互信任却很难。要让殊途者同道,何其不易,南辕北辙之人的相聚,与其说是命运天意,不如说他们都为了自己所求之道,才来到这里。

前朝遗址确实藏有无数秘密与珍宝,足以改变千万人的命运,传言是真的,它会让人变成疯子与怪物。它等待着许多人前仆后继来打开它,冷眼看着鲜血横流,但它真正的主人,却并不想要它。

因为无论怎样富有四海,它其实只是一面镜子,人想要什么,便在里面看到什么;你舍弃什么,它就交换给你什么。

包括生与死,爱与恨,别与会。

如今,到了要脱离这座荒诞仙国时,却又是他们几个人站在这里。来时,断金卫二十二人,辟乱盟三人,离开时,断金卫和辟乱盟都只剩下两人。

虞秋娘站在旁边,好像没看到他们,也不同他们讲些什么,维系着紧紧搂抱姬瑛的动作。她眼睛只盯着墓道口,等着谁走进来,带着歉意的、清风明月的笑容,道,对不住,我来迟了。

来迟了也没关系。

奉仞从怀里拿出来一块残玉时,她的眼睛才动了动,落到了玉上。

她不会认错这块玉,被摔碎了、被血污浊了也错不了,因为那丑得奇怪的穗子是她打的,三个人都有一个,说起来她学的是峨眉刺,本该心灵手巧,做饭女红化妆却样样毫无天赋,说是笨也不为过,任长羁看了只得叹气。不过,万同悲一点也没笑话她,认认真真配在腰间,哪怕和他的君子剑一点也不搭调,二哥就是这点好。

虞秋娘握着玉,喃喃道:“他才是最大的笨蛋。”说完她自己竟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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