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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飞,他双目黑沉如墨,仿佛厉鬼。

这下不敢托大,解碧天交叉叠起手臂,抓住刀柄抵挡,只觉身躯一轻,而后一股内力透彻筋骨血肉,宛如千根冰刺穿入五脏六腑,使他整个人砸入石棺之中,顿时粉尘狂扬。

絮影冷眼看了一眼,笃定他不粉身碎骨,也必然重重内伤,而他方才那一击,亦将奉仞掌中的短剑一分为二,彻底挑飞。奉仞同样受他内力余波波及,捂住腹部连退数步。

他们远远低估了絮影的实力,竟比预料中更可怖,连不远处的红泪和神母看到时,都心生惊异。

至少,之前他绝没有这样的功力。

絮影是否也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

没给他们揣测的时间,这不过发生在几个呼吸,絮影缓步逼近奉仞,奉仞亦跟着轻步向后撤去。厌光在红泪剑下撑不了多久,絮影无意再和他们纠缠,听到解碧天的话,他杀意狂烈,只轻声对奉仞道:“去死。”

一切马上就会结束,他不在乎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结局。

玉尺扬起,身后却飞来一道锋锐无匹的尖啸,絮影下意识弯腰,躲过那个突袭,低头时,他看到背后石棺中伸出一只手,伴随解碧天的声音:“奉仞,接枪!”

长枪飞掷,奉仞抬手接住,环身抡转,以枪尖在地上一点,划出半圈,完满无瑕。

那动作练习了成百上千回,铭刻在身体,没有一丝冗余。

守卫万木春的兵俑,自然也有长枪。虽然称不上名器,但只要是枪就足够了。

当它被奉仞握在掌中时,这便是天下无双的长枪。

第75章 半步

奉仞学枪法二十年,从师开威大将军,从他入断金司以来,闲言碎语伴身,寻衅的断金卫层出不穷。

在燕都帝京,王孙子弟习过武,想要晋升者,大多去京卫或禁军里谋一官半职,平素点卯换班,不常有要事,反正这些人家中不缺金银,不图俸禄,入内就是勾搭结伙、花天酒地,都是来混日子的。奉仞在禁军待了一段时间,不是很得志,后来被陛下下旨升迁到断金卫,也让很多人议论纷纷。

毕竟是直接由断金司指挥使吕西薄管辖,这种用意足以人心浮动。

断金司既然都是能人,能人的脾气古怪,不为达官贵人所束缚,不屑跟无能之辈做同僚,他们拥有极大的自由、要命的职责、可观的厚禄,双面是刃,不留余情,这是断金卫使人忌惮的缘故。

奉仞第一天来断金司报道时,来了很多人,当他从门口走进去时,那些人或坐或站,围在前庭之中,显然在等他。这些人里,既有消失在江湖的高手,也有自幼培养的大内亲卫,或身经百战,或怀揣手段,年轻的奉仞拥有的名誉,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

断金卫还有一个不太好的习俗,新人来时,总是要接受一番试探与切磋。说是切磋,实际究竟是如何,从某些从断金司逃走的人那里,可以猜到一二。

在他们看来,从禁军转过来的奉仞,只是一个皮相漂亮的公子哥罢了。

吕西薄不在,也许他是有意不在。奉仞静静看着他们,道,稍等一会,便转身离开。这一出让众人面面相觑,不由揶揄取笑,对其嗤之以鼻,以为他看到这种场面,已经胆怯,还没交手便逃走。

没想到过了一会,奉仞还真的重新回来,这时,他拿着一把银枪,原来是去取自己的武器了。奉仞独自站在他们面前,不卑不亢道,请赐教。

沥光枪的主人?

只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给徒弟的一个名号。兵器好,能得几分胜算;但不是谁都能用好名器。

然而,自那次与奉仞交手后,大部分对于他是否“有名无实”的揣测,却风尘湮灭。

枪适合战场,未必适合狭窄逼仄的陵墓,为了更好地行事,奉仞退而求其次,只带了剑下来,沥光枪没带在身上。这会握住枪时,他身上的钝痛便烟消云散,好像瞬间被那种手足般的熟悉感尽数驱散,在这陵墓里饱受挫折的隐忍,终于寻找到了出口。

絮影躲开了枪,过度对折的腰身直起来,扭过头,身上的骨头发出咯咯的声响,动作怪异,让人想起在天上宫阙前的铁索桥上,莫名怪异、头转向背后的蓼奴。

多了一把枪,又能改变什么?不管是什么神兵利器,只要摧折掉,一样也只是废铁。絮影冷冷地想,握住怀中的玉尺,在那枪尖点地、腾地如龙地飞贴上来,他不紧不慢出手,横送出玉尺。

却是虚晃,杯弓蛇影,力道分明蓄实,长驱而来,却在面前掠过,骤然改变去势,往他双腿攒刺而去。

这几乎精确地可怖,光明正大,步步有章法,绝非阴险狡诈的枪术,本应该很容易让人猜到下一步,却越发让人看不出虚与实的边缘,仿佛出的每一分力都在心中已排兵布阵而成,连同对方的预想,也在他的考量内。

枪影快如银龙,点刺过来,皮肤都感到那种穿透血肉的寒意,絮影才将将避开这一击,下一枪又来,游曳着咬上来,第二招,第三招,第四,五,六……

刹!絮影猛地收势,将玉尺抬在面上,抵住枪尖,上面的冲劲扑得他发饰啷当,絮影下盘微晃,不由后退半步。

奉仞变动步法,紧追不放,枪法气势如虹,环绕在周身,比起轻灵的武器,开合间难免有破绽,但当人已经疲于应付那连绵不断的招式时,绝分不出余力刺入那缺口之中。但絮影不同,他知道自己能永远保持这样迅捷的反应,而奉仞总是会疲累或受伤的,这样的枪法极为消耗精力,何况奉仞刚刚经历九死一生,必然维系不了多久。

他仰身,枪割断了鬓边一缕发,冰凉的杀气侵入着他的眼睛,上面反射出的光如雪一般银白,在土黄色的灯下翻转、杀人,显得干净过头。

又是半步,在奉仞靠近后,絮影的玉尺在他半步外被挑开,瞬间几乎要从手中打落,絮影翻身握住,倏忽突出一击,斜贴着奉仞的脖颈。

絮影用拇指在边缘轻轻一按,一把薄刀从古朴圆润的玉里迸弹而出,刮上喉咙边最重要的动脉。

血液在两人之间飞溅而出,泼在地上,迅速渗入土地里,不知疲倦地流向万木春的根系,泥土变成深邃的红色。

絮影喉口一热,猝然受力踉跄,心口已经被一枪对穿,枪尖从他后背刺出,上面的倒钩像只骨爪,紧紧抓钳着麻木的心脏。

枪长半步。

他钻入破绽,奉仞也看破他的空门。

奉仞已经洞穿他的心脉,冷冷地、含着一点怜悯看着他,那怜悯仿佛与某个时刻、某个不存于世的人重叠,昏红的眼帘里,只有霁日那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和叫他蒙尘黯淡的目光。絮影浑身颤抖,竟没有当即死亡,而是反手紧紧抓住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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