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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护养得很好,画纸与颜料,皆是数百年前大宣宫廷特制的,传闻水浸不化、火烧不焦,即便过去千年都不会褪色。
画上云雾氤氲,天穹彩光下降,正照在一座庞大的游土上。此处有高头古松、百鸟环绕,翠色的河流奔流在城都中,其中男女皆锦衣玉带,白衣环抱乐器,红衣翩然起舞,青衣酌饮美酒,黄衣濯笔书画,他们神貌灵动,含笑往来于仙境。
他目光移动,顺着从城都向上移。那有一座以碧玉雕砌而成的富丽王宫,规模恢宏,笔触加重了此处的色彩,使得整座宫殿发着晶莹幽绿的光芒。
传说中的神树万木春生在最中央的中宫,供起一个宝座,焰阳悬在背后。座上之人着紫衣华服,比起其他人细细雕琢的秀美容貌,这位中宫主人的面容,却只有一片模糊的苍白。中宫主人手臂间抱着一枝蓼花,膝下摆放着黄金、鞭子、仙丹、金缕衣,宫人支着伞盖站在身后,仪仗奢华。
青狮守门,碧玉王宫,仙国无忧。
画边有前朝人写下的一横小字“神谕曰:铜花之下,即见仙国,陵无日月,功垂千秋”,又书“神母滴血辟地,为天上宫阙,上遣国师无道至极西,见此盛景”。
此画完工的年代,是宣朝最强盛的一个统治时期,更有千年来第一国师莫无道出世,靠缚蛇钉降服乱世的妖物,使天灾褪去。莫无道聆听到神谕,受宣帝之命远游,看到了天上宫阙。
皇帝命数百画师,倾尽心血画成,后来这些画师不约而同早早离世。在任长羁看过的古籍上,人们认为,这是因为他们画下神明的居所,耗尽命数,被召唤到不可言说之地。
不过,这些皆是经过前人与天家神话过的故事,天上宫阙如此宏伟,据地宽广,仅凭宣朝最后一代的人力和时间,绝不可能建成。除非,这里早已在更早以前,就秘密建造了许久。
这幅画在巫祝居住的殿室里,足以说明其原本地位崇高,任长羁在他死后,就寻找机会来到这里。此前数年,辟乱盟每年都有人来到西漠寻找遗址,但没有人回去,只给他们留下破碎却重要的线索与情报。 W?a?n?g?址?发?b?u?页?í????????é?n????〇?②???????????
但现在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天灾席卷三十年,大衍国土将迎来更猛烈的战乱与分裂,辟乱盟必须在这之前,找到缚蛇钉与幕后阴谋。
而任长羁亦感到经年殚精竭虑,他的寿数一日比一日短暂。
人言过度窥探天机,必然报应折寿,而他瘦如骷髅的身体,不知疲倦地周转,恐怕也没几年好活了。
所以,他必须亲身前来,完成这一个不可能的计划。
任长羁观察小半时辰,才伸手,触碰画上那轮明月,手指用力,那块地方之下果然有个圆形石块凹下去,室内发出机括转动的微鸣声,他往后退去,整面墙转动打开,翻开另一面,同时露出一条容一人经过的密道。
仙国图的背面也有一幅画,但整幅画却倒转过来,与正面形成倒影一般的内容。
画上不再有彩云百鸟,周围攀满漆黑的霉斑,土地上长满蓼草,取而代之的是暗冷的色调,浓郁的紫、红、绿画出如今他们见到的天上宫阙,原本的焰阳也变成了幽冷圆月。长明灯被点起,悬亮整座天上宫阙,人们还是笑,还是闹,戴上各异的面具,叫光照得两颊通红。
更古怪的是,万木春之上的中宫主人,祂紫色飘然的衣物裂开数不清的、微微鼓起的眼珠,怀中的蓼花鲜艳欲滴,那张空白的面容也有了眉眼口鼻。
唇色艳丽,渡了口妖异惨红的生气,以至于洇出胭脂的湿润,当你注视祂时,祂的眼珠亦笑盈盈对视画外之人,与衣服上的眼一同看着你,仿佛下一刻便会转动起来。
那正是……碧土月神的脸。
任长羁静静注视片刻,往密道内走去,这里空气干燥,风流几乎没有,两壁都挂着烛台。长阶没有堆积过多灰尘,说明巫祝常到这里,任长羁顺着台阶往下走了数十阶,才看到底下有个墓室,必须弯腰进入。
等任长羁抬头时,便看到这个空间宽阔的墓室中,放了整整十一个棺材。
在墓里看到棺材实在很正常,但是巫祝特地藏了十一个棺材在这里,那就很值得探究一番了。
开棺古来大忌,有损阴德,任长羁精通卜卦,在玄学上涉猎深入,所以他当下确信没有机关后,从身上铁钉扯下一枚,三两下撬开了个最近的棺材。
——民间广为流传的怪力乱神都是放屁,人死了便是死了,留下一副枯骨皮囊,没什么高低贵贱,鬼魂之谈,十成至少有八成用来吓唬人的。若真的有鬼魂,自古便无需有为枉死之人申冤的侠义了。
棺材打开,属于天上宫阙的幻香扑面而来,任长羁口鼻捂在面巾之下,探身去查验。里面躺着一具女尸,已经彻底腐烂了,只剩下一副骨头,她身上华美的衣物甚至在开棺的一瞬间迅速褪色,足以见尘封许久。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从这具尸骨状态来看,应当是接近前朝刚刚灭亡后。
任长羁将十一个棺材都打开,这才对比出古怪的地方。
这十一具尸骨都是女人的,非但如此,她们的身量、头骨都出奇地相似一致,大小高矮几乎一样,又穿着一模一样的服饰,除了死亡的时间相差几十年以外,看起来简直是十一个同胞姐妹。
墓室中除了棺材,还有一张石床,石床并不光滑,上面留有许多划痕,以及一些深褐色的斑驳水印。
任长羁站在最后一个棺材前,仔细凝看尸骨身上的异样。她们的年纪应该相差不大,死因并非他杀,似乎生前曾受病痛,是在一瞬间突然死去,故而手脚虽然有些忍耐疼痛时的扭曲,却并不夸张。
他伸手去摸衣服,衣物用绸缎做成,细腻柔软,还没变得脆弱,枯瘦的指节顺着衣袖往下,紧接着,他摸到几处裂缝,再往内袖口摸去,一条手臂上竟有二三十道。
那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皮肤底下长出来,高高凸起,撑裂了血肉和衣服一样,又破裂腐化。只是现在尸首干瘪腐烂了,空荡荡没有留下一滴血肉和痕迹。
任长羁忽然想起来,仙国图的背面,神母衣服上密密麻麻的眼珠鼓起,一同看着他。也许再往下面,尸骨的身下就枕着数千只眼珠化作的尸水呢?
墓室选用了阴冷防腐的空间构造,风从背后台阶上打开的门吹进来,又从任长羁两边绕过,手臂缠绕的铁钉被风吹得轻轻叮当,沁出种深夜饮雪的刺骨与死寂。
他的背后却感受不到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后面,挡住了。
光没有照到他脚下,影子混混沌沌搅在阴影里,他的影子何时这么高?任长羁缓缓转过头,与一张白得几乎透明的脸相对。
那张脸面无表情,也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