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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微风吹动,苍白僵硬的面孔自薄纱之后不时露出。

弯眉黑眼珠,丹口方如碟,鞠腰似瓷俑,持灯若鬼吏。见神各异,一人皱眉,一人展眉,一人紫眉垂眼,五官一模一样,诡异得令人有点毛骨悚然。

若再细看,才会发现这三人都戴着惟妙惟肖的面具,将脸藏在底下。

苏细雪被制成蓼尸之前,所看到养着女孩的人,正是这副白衣面具的打扮。

领头的声音微尖,语调很有点古怪,不似现在的官话:“有没有找到那对男女?就算是被蓼尸吃了,也该留下痕迹。”

身后一皱眉面具一展眉面具的人摇了摇头,领头沉默了片刻,语息低幽:“近日是碧土月神的一千五百岁寿诞,祀品采得,祭司归位,上下皆极为看重,不容有失。若你们所行有功,或能得碧土月神赞赏,脱蓼奴之身,抚顶成人;若生差错,下场你们自己清楚。”

他口吻平淡,身后两人却因他的话语,不知联想到什么,开始浑身微微颤抖,头颅更低了,不发一词。

蓼草潭深处传来一阵轻轻的涟漪,领头者似有所感地微微偏首,将脸对向蓼草潭,神情藏在面具下看不出深浅。

他问:“除了你们,近来还有谁下来?”

身后的人犹疑地对视一眼,又摇了摇头。

“我听到了声音……”那人伸出手指向一个方向,幽幽道,“你们过去看看。”

那两个所谓的“蓼奴”尊他为主,依令走到岸边,纵身一跃,竟然都是身轻如燕的轻功好手,只靴尖在水面一点,瞬息踏水凌波而行,水痕在靴上只留下浅浅的印记,眼前只能看到白影忽动。

两道影子如白鹤闪入蓼草之中,被重重叠叠的蓼草掩盖住。

洞壁之中凉风浸骨,裹挟着属于蓼草的腥味,使得这座豢养无数蓼尸怪物的洞窟,久积不祥的味道,充满了怨冷之气。

领头人静静地站在那等着,水潭深处寂静了片刻,两道白影重新自对岸点水归来。他们轻轻落地,衣裳上只被茂密的蓼草丛沾湿出几滴水痕。

展眉面具的人伸出手,奉上一段染血的朱色布料,另一个皱眉面具则拿着一把极重的斩马长刀。

领头人伸出手,摸了摸衣服的布料与长刀的样式,他手指骨节突出,带着不见天日的苍白和细腻,摩挲的动作很慢很仔细。

他低吟了一会,冷冷道:“是断金司的衣服,还有西漠人用的刀。”

说话时,他身上的气势骤变,阴郁霜冷,如蛇舔舐过耳廓,两个手下低着头,顶着领头人的威压,不敢轻易回应动弹。

很快那气势又淡下去,他将刀和布料放回他们的手中:“既然找不到,又留下了这些东西,就算没死,也活不了两天。这几日让蓼尸们多出去走动,把无用的外来人吃干净。”

手下沉默地点头,等着领头者站在岸边伫立片刻,思量着什么,转身往另一条地道走去。

“走吧。”他恢复淡淡的语调,“可以回去了。”

他身后,两个带着面具的人在跟上前对视一眼,却不复死气沉沉、唯唯诺诺的模样,透过帷帽和面具的,分明是两双冷静清明的眼睛,各自在各自眼中看到了答案。

两个手下是哑巴。

这个领头人,果然也是个瞎子。

第28章 鬼笼

三人自墓道之中穿行数千步,路径曲折,数处皆藏匿暗道机关,解碧天和奉仞面上低头缀其足后跟随,心中不免十分凝重:比起这里,见善楼中的机关简直是九牛一毛。若非伪装成蓼奴,跟着领头人走,这里面的种种陵墓机关已经足以折腾得他们去了半条命。

领头人目不能视,行为举止却如同常人,行走在复杂混乱的分岔墓道中,也不曾有一丝犹豫,不知是记忆力惊人,还是早已走了成千百万回。

直到小半时辰后,眼前终于出现一面石墙。石墙两侧镇着一座白玉狮子,墙顶上有石牌一副,写着“叩天门”三字,笔锋肃穆冷峻,颇有前朝之风。

再往下看,石墙的正中央,放着一座神龛,里面供奉了一座小小金像,观模样,是一个执花而笑、头披金珠丝帛的神女。

这神像十分陌生,没有名字,特征也对不上哪位神明。至少以解碧天和奉仞的认知,从未在大衍境内看过有谁供奉。神像虽不过金石所造,但常有玄说,神像久食香火,或荒废野外,自生灵物妖邪居住其中,与其许愿,便要付出连自己也无法想象的代价。

领头人从怀中取出三根香点燃,伏身跪地,身后的解碧天和奉仞效仿他的行径,对着神位行礼。他们看着领头人将香插入香炉之中,檀香还未逸散开,虚空中咔哒一声,神像头颅一动,突然缓缓转头,从低头怀抱红花,变为抬头视人。

等神像转过来时,两人才看清面容:这神女有一副华贵艳丽的面孔,诚如天人,极尽诗词歌赋赞美也不为过。口脂殷红,不像是上漆,倒像是自己抿了胭脂那般鲜,使得金子做成的神像发出血肉饱满的微红光泽,鲜活无比,正微微笑着看人,令人忍不住目眩神迷、心神一颤,仿佛这种目光可以穿透过任何伪装,已经看到了他们最原本的样子。

领头人没偏头,好像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冷冷呵斥:“低头跪拜,岂敢目视碧土月神?”

一声冷喝如浸入烈火的冰,当下教人浑身一沉,魂魄归位。两人马上诚惶诚恐把额头贴地上,不知为何,当目光移开神像之时,碧土月神的容光同时刻印在他们脑海之中,一时挥之不去。

奉仞直觉素来极为敏感,这美艳端庄的神女像看起来亲和温柔,他看了却胃袋翻涌,有几分被非人之物凝视的不适感,直从后背窜了起来。

领头人行八拜之礼,喃喃诵念了半天不知道是咒语还是经文的前朝话,奉仞费力听了半天,大概是在称颂这个碧土月神如何深爱子民庇佑他们云云。

他声音尖细阴冷,拗口陌生的言语回荡在墓道,不似人间之语,久听不觉乏味,反而令人浑身发冷。

仿佛耳畔有窸窸窣窣的声响,置身在一种空洞庞大的黑暗里,上千只虫子在身边攀爬,彼此共感,嗅闻着属于活人的肉身与人气,触须骚动,沸腾尖叫。有个声音提醒他们,不可分神,不可睁眼,否则……否则……

不知何时念毕,奉仞已半身冷汗,眼睛发涨,他勉强轻轻抬起头,借着隐秘的角度,看到神龛突然整座转动起来,顺时针往内转动。

待整面石墙变得完整无洁,石墙轰然震响,地面灰尘微微浮动。

顷刻,一线微光将石墙一分为二。

奉仞随领头人抬起头,只见石墙中间开始切割两半,分而为门,自眼前缓缓开启,微光渐盛,慢慢透出朱红之色,自头顶爬至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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