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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无数秘法的“九丘琉璃塔”,众人杀上来时,足下血河尚未干涸,那宝物折射满堂血光与烛色,越显得剔透璀璨。
解碧天玩腻了,就当场将那东西用内功震得粉碎,面对群侠,兀自笑道:这东西如此寻常无奇,贱卖都嫌难看,若当初肯借我看一看,他们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完全是个彻彻底底的魔头。
解碧天被叫破身份,目光落到奉仞身上,他眼中审视与戏谑的意味如针刺直白,在奉仞的脸上格外停留了一会。隔着刮面生疼的沙风,奉仞心中突感十分不快。
“你能接‘游八极’百招,做天家走狗不免可惜了些。”
奉仞语调冰冷:“江湖与朝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在下断金司指挥使奉仞,奉命在西漠办事,还请阁下勿要生事拦路。”
这魔头燕都官话讲得极好,点了点头,也通情达理地征询他们意愿:“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废话。本座此来,只不过想要一个人,不知道奉大人肯不肯给?”
奉仞面色一凛,护送公主来西漠之行,是绝对的机密要事,解碧天这等江湖中人既然在此埋伏,说明早有人泄密到外面。遗址之事虽然早有各种谣言流传,可宫中的藏书旧典,却不是谁都能看的。
他们分了两队而行,公主在粮车队中,乔装打扮,奉仞则藏在马车之中,令公孙屏等人护送,引人耳目。本来是防患于未然的举措,如今,竟真引来了茹毛饮血的狼群。
宫里是谁走漏了风声?
奉仞与他对视,寸步不让地淡声:“若我不肯呢?”
解碧天眼睫轻轻一抬,却无端透出股意态散漫的味道:“杀了便是。”
话一出,双方的目光已冷得结冰,正僵持之际,忽听远处传来几声吆喝,正在高声歌唱,粗哑的音调远远荡开,沙雾中隐约又散出三道高低不一的影子。
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奉仞与解碧天一齐看去,便见一匹黑马当先冲出雾来,立在他们数步外。马上坐着个一身黑衣、头戴兜帽的少女,腋下夹着个裹在布席里的孩子。那孩子被一路风尘弄得灰头土脸,此时受风吹开一角麻布,抬起头,只露出一对极明亮的猫眼。
——是公主姬瑛!
两人几乎同时齐动,飞身去夺马上少女怀中的人,那少女骑术卓越,策马急转,将公主压到身前。公主如一尾小鱼挣动乱踢两下,成效微薄,她脸涨得通红,埋在浓密马鬃中,冲奉仞含糊不清喊:“他们偷粮车把我抓出来啦!”
少女勒高马头,道:“好哇,要不是我出手砍了那尖嘴畜生,你都被叼去当口粮了!”说着,她竟将公主一提,就要往另一个方向丢去。
姬瑛吓了一大跳,忙抱住她腰。少女不过是假生气吓唬她一下,正要哈哈大笑,眼皮上忽有一阵冷光泛动,吹出杀机,当时是,她已浑身汗毛倒立,犹如悬剑。少女猛然转首,奉仞的剑眨眼至前,寒声道:“藏头露尾。”
嘶拉——布席被挑裂半边,少女反应极快,趁风沙吹大,猛地低身夹住姬瑛,翻身自马上滚了出去,藏入雾中。紧随一把刀,贴着奉仞的头挥砍向马首,黑马嘶鸣一声,猛地摔倒在地,若非奉仞及时收剑转身,恐怕下场便是跟这匹骏马一样。
前有猛虎,后有豺狼。
少女带着公主隐去,不等他们追上,另外两道影子亦从沙雾中赶来,乌黑的星芒如雪飞落,千点寒光钉向奉仞和解碧天,逼他们往左右后退几步。待仔细一看,沉在沙子里的,不过都是圆润乌黑、毫无棱角的棋子,却被来人用成暗器发作。
马从两人中间空隙穿过,撞入断金卫的队伍之中,今日西漠连天气也不太平,一反前几天暴热无风,现在日头半落,与暗下的赤霞交融,教人昏聩不清。
“嗯?”解碧天眉毛微微一动。
沙砾在地面剧烈震颤,奉仞和解碧天身体晃动,感到足下沙土开始深陷数寸。习武之人身法轻盈,他们这种高手的轻功本就足不沾尘,可此刻双脚一沉,却跟陷入泥沼之中般,宛如地下骤然塌出个巨洞缺口,吸力极大,沙粒飞速下流,瞬间吞至膝盖。
“流沙!奉大人!是否要回——”公孙屏的声音远远地,挂在天际边,分不出方向。
沙尘越喧嚣,四周惊呼四起,远处沙丘上的狼群已经敏感地闻到空气中的不祥,不再观战,纷纷转身奔离。这流沙速度极快,来势汹汹,转瞬之间地面倾塌出一个漩涡,人力难与自然抗衡,已有半数人被卷走。
解碧天目光一动,自顾不暇之际,竟在此刻双手提刀,向寸步难行的奉仞挥斩而去。
杀气沉厚,奉仞下意识抬剑抵挡,解碧天的游八极自上而下压住剑身,忽刀势一旋,凌空翻起,双足冲奉仞当胸一踹,借力将他当踏板,往顶上飞身而去——顺便将奉仞往沙涡里踹去。
若非趁火打劫、十足歹毒,身法可拍掌称一句漂亮利落。
奉仞气绝:“解、碧、天!”
没等解碧天脱身,变故再起,一双手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一边搭住奉仞肩膀,一边攥住解碧天腰带,一左一右,如凭空一座山岳压来,竟把他们牢牢扯回来原地。两人转头看去,一个矮小男人包裹在黑白两色的道袍之中,头上斗笠亦半黑半白,做太极之形;他浑身缠满链条,链条之上则悬挂数不尽的铁钉,被狂风一吹,叮叮当当作响,似乎正是刚才出现的两道影子之一。
这道士声音呕哑嘲哳,缓缓道:“何必急着走,两位要寻的地方,不就在脚下吗?”
话音刚落,奉仞还未搞清这群接踵而来的疯子,只来得及闭眼捂鼻,便觉天旋地转,被沙流卷入地下。
奉仞醒来的时候,浑身骨头都钝钝发疼,右臂撞到暗石,正血流如注。眼前一片黑暗,环境寂静无声,偶尔水滴落到地面的滴答声响。
他刚醒来头晕脑胀,抹掉面上沙子,躺在地上闭着眼休息片刻,回忆落下来前公主的踪迹,但情况混乱,那兜帽少女挟着她顷刻就不见了踪影。道士、棋子、少女、魔头……且不说都不知道这是哪儿,即便奉仞能安然无恙回去,丢了公主已经是死罪难逃。
手掌触及之处,俱是冰冷石壁,摩挲起来砌工严密工整,竟是人工所砌的地道。当年前朝旧都凭空消失,难道也是被流沙漩涡所吞?那道士口中所说的地下,便是遗址入口?
线索出现,奉仞精神一振,猛地翻起身来,撕下内摆草草包扎伤势,原地打坐正思索下一步时,便听到隐约一阵脚步声自左边传来。
奉仞握剑弓腰,猫一样伏低身形,见光亮自地道深处漫来,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走了过来。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骤然见光,奉仞不由微微眯起眼,和来人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