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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这样看待自己,倒是觉得诙谐。哪里有什么规划,就业的决定做得匆忙,考量因素几乎只有一项:钱多不多。
“当然,等他回国,跟我约时间。”
“那我就先谢过了。”
说起工作,吕志强倒是想起一件陈年旧事。彼时老董事长还在,大儿子已进入公司,他隐约觉得,老董事长更偏心于小儿子,还曾说过一句,等方恺回来,你给他当师傅,教他点东西。
当时的吕志强听了很是受宠若惊,巨大利益意味着激烈的权力斗争,而这种“师傅”,是一种划分派系。选对了,拿到超额回报;赌错了,收拾铺盖走人。
然而这一场斗争压根就没发生,小儿子都没回国。时间久远,吕志强已忘了老董事长是什么反应,老狐狸如他,不会让别人猜出他的心思。
如今方恺回来,已经错过最好的时间窗口,定然没多少心思。可是,谁又会真正相信他没有这个心思?
这些往事,吕志强不会不知趣地再提,反而是歉然一笑,“上次会议上的事,让你为难了。小季工作能力强,做事挺负责的。”
方恺脑中骤然浮现那张冷意十足的脸,透露出没有事就不要跟我讲话的气场,“没有。季总说,她是你一手栽培的。你这在夸她,就是在夸你自己啊。”
“方总,你这是在拿我寻开心呐。”吕志强笑了,“的确是我亲自带出来的,但她是个能吃苦的人。”
方恺许久没听到用能吃苦去形容一个人,这是个略老派的用词,大多数时候没这么直白,会用坚韧、毅力来替代。而乍听到吃苦,他莫名想到一句:能吃苦的人,就一直有苦吃。
“是吗?”
吕志强想起招她的时候,不是没有过担忧。这个岗位不是朝九晚五的,充满变动与亟须解决的意外,差旅不少。那时她已有家庭,孩子还很小。
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花在A上多了,意味着在B上的时间精力会减少。带着这种不确定性,他还是招了她。
她出乎意料地能吃苦,不被家庭所牵绊,似乎也没有寻常母亲对孩子的挂念,儿女心不重。她看不出是有孩子的人,更不会在工作场合提及私事。
不过,她很聪明,会适时利用这一点。比如在早些年,她的确干得不错,但资历算浅,级别上暂时无法再升一级时,年关之前,她会来找他这个上司,委婉表示,辛苦了一整年,孩子都没多陪几天,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她说到动情处时,还会掉眼泪。
她这么一出,是来多要奖金的。她平时工作太到位,这么一哭,他也弄得不好意思,只能多从自己的奖金池里多分了给她。至于其他人,只拿到该拿的奖金。这倒不是不公平,没有来要,他就默认他们挺满意的。
个人隐私,吕志强不方便多说,虽然他问了句是吗,但不代表他想听、有听的价值,“是的,团队里的其他人,也都挺能吃苦的。”
“我觉得集团的营销部少了个板块,缺少的那块,要是交给你的团队,会让人更放心点。”
至此,这一场局的目的才被抬至桌面。
吕志强很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但自己却不敢轻易应下。
见他一时没回答,方恺笑了,“不必多想,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有机会,你们有没有能力拿下?如果是尽力而为,那就是不能。给我一个回答,是能,还是不能。”
吕志强看着他,虽是亲生兄弟,他与他哥完全不同。董事长更为威严,在终于坐到一把手的这几年里,对权术的运用愈加得心应手。
面前的这位呢,与其兄相比,多了几分清爽感。他没什么架子,说话时会带着笑意,语气平淡。但那一句话,背后隐含着的斗争,已让人心惊。让人有种错觉,他这种人,杀人时都是淡淡的,没多少情绪。
是的,吕志强终于找到了看不透他的原因,他没有情绪。工作上的喜怒哀乐,是一种需要、正常的生理反应,背后藏着的是欲望,不论是钱、权或是被关注的渴望,这些驱使着人作出各种行为。董事长再善用权术,他的欲望仍是清晰可见的。
看不到欲望的人是可怕的,其行为路径是完全不可测的。
这个问题是不容拒绝的,吕志强点了头,“能。”
“那就行。”
他只有这一句回答,没有再多说什么,搞得吕志强反而有些心痒。在集团中,再擅长争斗,有些线,都是不能踩的。可是,看到一丝机会时,骨子里对风险的渴望是抑制不住的。
他口中缺少的板块,是集团下的一家子公司,远峻实业,控制着三大生产基地。与其它生产基地由集团来管理营销不同,远峻实业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权。即便它位于邻省,距离甚近,集团都没有干涉其管理。
是不能,还是不想?
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远峻实业的现任总经理,是老董事长时代的人,销售出身,一同打拼。其人底色强势,并深受老董事长信任。权力一旦下放,就难以收回。
这两年,不论是各生产基地,还是远峻实业,董事长想把权力往回收的心思一直在,然而老臣当道。利益的重新洗牌,是伤筋动骨的。
兴许,吕志强暗自猜测,这也是让小方总回来的根本原因。职业经理人拿不动手术刀,自家人干这种事顺理成章。
干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搞砸惹众怒,被当成弃子;搞成了,狡兔死走狗烹。难有善终。
结局一眼可见,聪明人不该干这种事。 w?a?n?g?址?发?布?页?ǐ?????ω???n??????2?5?????o??
可充满未知的过程,无比吸引人,不淡定的反而是吕志强,他忍不住问出了口,“这个机会,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些?”
“是。”
那如果从简单的开始呢?这个问题,吕志强没有问出口。
方恺拿过酒瓶,又为彼此的酒杯满上,“其实该给你道个歉,让一个外人来管团队,要求你汇报,是折辱了你。为集团在前方攻城略地的悍将,不该受这种屈辱。”
这句话没有主语,而他,就代表了方家。
吕志强盯着方恺,却是说不出一句话。看着方恺率先将酒一饮而尽后,他也举起酒杯,浓烈的口感刺激着舌尖,回味悠长,过了许久,他才有了句回答,“谢谢。”
对面的他,才是最能读懂人心欲望的人,嗅觉灵敏到像是一只兽,精准而迅猛。被捕捉到的那一瞬,让人有恐惧感,可转而被一种更为难以名状的、汹涌的情绪充盈着内心。
他一向长袖善舞,此时却几近沉默,方恺很明白他此时在想什么,他的反应,也在自己意料之中。
一名悍将,很难再被利益轻易打动。人这种动物,或许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精神性的需求,是有多强烈。
即使讲什么话、要达成何种目的,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