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19


和初眉眼微微一弯,目光柔下几许,朝她伸手。

千钟一怔,忽明白过来,忙把那叠子抄写递上去。

一个句子抄五十遍,说多也不多,但初学写字之人,握笔尚不利索,又一笔一划写得仔细,稍写不好了,便废了重写,反反复复抄了足足半日。

听说,午饭也只随意扒了一口。

但即便已如此用心,他的用意,她还是没能领会的。

“抄的这句话,可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那句话里的字都不难,一个个全是她认识的,可是连在一块儿,就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千钟老实摇头。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庄和初慢慢念出这个已在她眼前待了足足半日的句子,“这句话的意思,大多注本会解释为,唯有将天下视如自己的性命一般宝贵、一样去珍爱的人,才可以把天下的重担交付于他。”

“而那位止言居士作注,认为或有另一解。一个人若把一己性命看作与天下一样贵重,像爱护天下一般爱护自己,方可将天下托付给他。”

徐徐说罢,庄和初又问:“这两个说法,听得出分别吗?”

这话里头说的事都大到天下那去了,听着就不是她能操心的,可庄和初既然问了,千钟也好生掂量一番,慎重答道。

“听着好像是差不多,但在这个作比上,透着不一样的意思。一个是说把天下看成和自己的性命一样贵重,其实是透着天下比性命更贵重的意思。那止言居士是说,把性命看作和天下一样贵重,那他其实是觉着,性命比天下要紧。”

比较两端顺序一换,便是天差地别。

庄和初轻笑点头,也不论其中对错,只道:“这二者偏重不同,但也有一处相同,便是以天下和性命作比。天下是这世上最大的事,也只有天下的分量可与性命一较轻重,这便是为何要你抄这句话。”

千钟怔忪着。

庄和初讲的这句道理,她大概能明白,可这与她受罚的事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惩罚。只是这句子有些拗口,多写几遍,才好牢牢记住它。”庄和初轻拍了拍手中那厚厚一叠尚隐隐透着墨香的纸,“这事上,从始至终,你都没有什么错,何谈惩罚?”

千钟更不明白了,“我……没错?”

“原就是我给你添的麻烦,你已尽心竭力完成我的托付,还受我牵累,与我一同被关在府中,若有罪过,也都是我的罪过。”

早先在十七楼不与她说这些,就是在她惴惴不安的认错里发现一处必得及时消弭的隐患。

“千钟,我盼你平安如意,百岁无忧,但倘若日后遭遇急情,切切记住今日抄的这话。世上唯一能与性命一较轻重的只有天下,除此之外,一切都要以自保为先。我身上这些事,泄露也无妨。只要人好好活着,总有解决麻烦的办法。”

庄和初温声说着,又朝她伸出手来,“府里没有那么多被子,就不要去那‘阴监’了,好不好?”

这一回她手里什么也没有,他伸手来要的,只能是她这个人了。

千钟迟疑着上前,任他牵着在他身旁坐下来。

距离之近,已能隐隐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血腥和药气,也足够看清那副温和的眉目间的确没有半分愠色。

“您一点儿也不生气吗?”千钟还是难以置信。

那副温和的眉目在轻轻摇荡的灯火下弯得愈发柔和了些。

千钟仍觉得有些地处说不通,“可那书就搁在茶案上,您还让我去翻那么大片书架子,也是为着让我能牢牢记着这句话吗?”

那眉目柔和的弧度微微一顿。 w?a?n?g?址?f?a?B?u?页??????ǔ???é?n????????????.???ō?M

那倒不是。

这是为着她那通乱七八糟的话,不让她多少吃点苦头,实在心头难平。

? 如?您?访?问?的?网?址?f?a?B?u?Y?e?不?是??????ù?ω?ě?n????0????5?????o???则?为?屾?寨?佔?点

可那句说她没有错的话已经放在了前面。

何况,那些话,此生他一个字也不想再提了。

“就在茶案上吗?”庄和初借着搁放那叠纸页,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去,“忘记了。”

忘记了?

那竹叶看着就是新折下不久的,以这人的修为,哪会忘了这么近的事?

千钟心头才一闪过这疑惑,就见身边这刚刚还好端端的人忽眉头一紧,捂着胸口低低痛吟了一声。

“大人您……”横竖已弄明白自己没惹大祸,也没让他生气,千钟也无心再在这会儿缠着他扒拉那些细枝末节了,“您快换药吧,我去外头给您守着。”

才一动身,千钟手腕上又被轻轻一握。

“帮帮我吧。”庄和初轻道,“夫妻之间,这些事,不算私隐。日后若有身体不适,你也再不要一个人躲着了。”

夫妻之间。

千钟心头一动。

自她爹死后,她便断了与这世间唯一的牵系,好像一粒被风鼓起的蒲公英种子,无牵无挂也无依无靠地飘着。

如今像是一场春雨浇下来,让她落了地。

这许许多多与她生出牵系的人与事,就好似身上生出的一道道根,为她牢牢扎稳了一寸容身之土。

夫妻之间,也是一道。

“谢谢大人。”

庄和初身上的伤处,千钟也不是第一次见,可那伤处再次出现在眼前,还是觉着触目惊心。

灯火已在他肌肤上覆了一重暖融融的光,还是像霜雪一样的白,那只轻轻一动就又有渗血势头的伤口便显得分外狰狞。

“怎么还不见好呢?”千钟不由得担心。

“病去如抽丝,总要慢慢来。不碍事。”

叫这受伤的人反过来一宽慰,千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幸亏这是在冬日,要赶到夏天就麻烦了。您就是有好福气,受伤都挑得准时候,一定很快就能好全了!”

说着要帮忙,伤处露出来,千钟却不敢动了。

之前他刚刚受伤,昏睡不醒时,她守在旁边见过三青三绿怎么给他换药,可他们手脚麻利,她心不在那处,也没看大清楚。

便是看清的那些,记在脑子里,和动起手来,又全不是一码事。

庄和初看她犹豫着不敢动手,也不去动,只与她说着要拿什么,怎么做,细细说罢,又轻笑着道。

“听着就比写字容易得多,是不是?试试看吧。”

那平和静定的话音,好像说的不是他身上深入肺腑的伤处,而是一道很容易掌握的学问。

千钟叫那话音哄着,一时也去了一应杂念,定住心神,依言照做。

伤处明明看着深得惊心,庄和初却好像一点不觉得痛。

千钟一边听他讲着,一边动手处置,耳畔话音一直平和静定,全无那日在宫中只稍稍一碰就受不住的样子。

他不痛,千钟便也没那么紧张了,心里一大胆,手上利落许多,很快一步步做好。

待到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