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05


千钟忙搁了笔过去扶他,“您还是别挪动了,您就在这儿歇歇,我去把谢老太医请到这儿来吧。”

“不必……”庄和初忙按住那挽在他臂上的手。

咳声止息,喘息稍定,庄和初才接上前话,缓缓道,“我与谢老太医的关系非比寻常,为着日后方便,也该引你一见。你随我一同去吧。”

庄和初的脸色看着就不大好,他便是不说这话,千钟也想送他过去。

不过个把时辰的光景,院中里里外外已尽数撤去了婚仪用的热闹布置,一应恢复到往日素雅沉静的样子。

见二人过来,立侍门口的仆婢将门帘一开。

千钟随在庄和初身后进去,还没看清坐在屋中那人的样貌,已觉出一道锋锐的目光忽地刺到她身上,只道是那老太医到底为着摔伤的事还有怨愤,忙往庄和初身后掩了掩。

庄和初进门便遣退屋内外一应当差的人,才将躲在他身后的人引上前。

千钟怯怯从庄和初背后探出半个身,也不敢抬头直视,正要向座上的人道一声谢老太医,却听庄和初语声淡淡地引荐道。

“千钟,见过皇城探事司总指挥使,谢司公。”

皇城探事司,谢司公?

千钟愕然一惊抬眼,撞见一张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孔,一套备好的见礼话顿然滞在唇齿间,一声也使不出来。

这人……

那道打她一进门就刺来她身上的锋锐目光不知何时已化为和善一片,盈盈地流转在一双因年迈而浑浊的眸子里,晦暗不明地望着她。

苍老的面庞上沟壑纵横密布,显不出什么波澜。

“这么说,”那目光只与千钟接了片刻,便淡淡朝旁一转,“司中之事,你已全让县主知晓了?”

庄和初一袭轻便袍服,垂手颔首而立,如常的恭顺中分明透着一股此处由他做主的从容。

“昨夜在内廷杀人取命,便是有皇上准允,也终究于行事上多有不便,若无县主协助,难得圆满。下官不敢专功,亦不敢乱了司中律例,特请县主前来,当面向司公陈情。”

天光清朗,穿窗而入,将室内映得一片亮堂。

方才这道瘦小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谢恂便一眼看了个清楚,已由着她定定看了自己这么许久,少年人眼力更佳,想来该看见的已经全都看见了。

“县主怎这样看着我?”谢恂眉目一弯,和善地问道,“可是从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千钟恍惚回神,磕巴了两声,才慌忙道:“我、我是看您实在面善!您生就一副菩萨相,定是大慈大悲,高福高寿,您、您……”

说着,千钟话音微微一哽,一低头,端端正正跪下了,俯首便叩,“您一定福海寿山年年旺,百子千孙代代兴!”

“诶呀……”谢恂眸光一沉,转手搁下茶杯,摸过斜依在茶案旁的拐杖,缓缓起身,便要朝跪在地上的人垂手,“老朽区区一个差人,怎受得起县主如此大礼呀——”

手才往下一沉,庄和初已将千钟一把搀起,又不着痕迹地一转手,扶上那撑着拐杖站得摇摇晃晃的人。

“司公腿伤未愈,还是坐下说话吧。”

强将人扶坐回去,庄和初才又垂手而立,一派恭顺道:“向县主表明身份一事,虽事急从权,但终究不合规矩,下官听凭司公责罚。”

谢恂晦暗不明的目光在这二人间略略一转,宽和地笑笑。

“也无妨大事,补个陈情的文书就是了。”谢恂轻一叹,“怎么说,你我也都是在一条船上发财的人,这点照应,算不得什么。何况,昨夜你……啊,是你与县主,把杀琴师这单生意,办得实在很好。”

千钟心绪一时激荡未平,只依稀觉得前面那几句话里藏着什么机锋,还没辨个清楚,忽听这末了一句。

杀琴师……这单生意?

什么生意?

少年人光洁饱满的面庞藏不住一丝心绪,一目了然。

“怎么,”谢恂目光越过半挡着他视线的那道身影,投向那半面诧异,“庄大人不是这么与县主说的吗?”

忽被这么一问,千钟心头一紧。

编谎话是一定不行的。

她连庄和初都糊弄不过,何况是个比庄和初修为更深的。

再者,方才庄和初言语间已在为着把身份透给她的事请罪了,这便是说,就算是为着把差事办好,皇城探事司里头的事,还是不好跟外人多讲的。

“大人他……”千钟能省就省地道,“大人就只说,让我帮他。”

谢恂笑容一深,“他许给你了些什么,如此凶险之事,为何愿意帮他?”

“哪还用得着他许我什么呀?”千钟抬眼朝庄和初一瞄,瞄出三分显然易见的委屈来,“您可知道庄大人那一身本事吧,我打不过他,也跑不过他,还骗不过他,就只能听他的呀。”

“……”谢恂一噎,噎得满面笑意一凝。

她睁着眼胡说八道,他看得一清二楚,可真要与她掰扯这话,又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可不是他教她的本事。

谢恂不置可否,转眼觑向那好似没为这番盘诘悬心半分的人。

“你看,做这路生意,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只是办差时顺带手就办妥了。多一条财路而已,有什么不好?而且……”

谢恂话音微妙地一转。

“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为着家宅安宁,夫妻相守,还有,日后若有福添了子嗣,多得是用钱之处。你若能做得上手,待日后你坐上这司公之位,这些财路,尽是你的。”

庄和初不接话,只道:“此事下官既已办妥,还请司公允诺。”

“自然,自然……诚信乃生意之本嘛。我记着呢,那日你说愿意试试这门生意,我答应与你分利,但你说,这一单,你分文不取,只想要一切有关大皇子的消息,没错吧?”

谢恂余光扫着那半掩在庄和初身后的人,明知故问道。

庄和初也不以为意,只应了声是。

“不是我言而无信啊。”谢恂沉沉一叹,“我仔细查过,这些年来,从未有哪一单生意是做到大皇子头上的。”

“没有?”庄和初微一怔。

“若你实在觉得,有些事应当发生在大皇子身上,却在司中全无痕迹,那便还有一种可能。”谢恂慢条斯理道,“也许,那些事,是发生在皇城探事司一切耳目皆不可及之地。”

许是为显诚意,谢恂并未点到即止,“这样的地处,且大皇子能去得,最有可能,便是——”

“下官明白。”庄和初淡声截道,“多谢司公提点。”

谢恂欣慰一笑,“甚好。那这一单,便算是银货两讫了。往后如何,你且再思量思量,不急。我来,还有一份太医院的差事。”

“下官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