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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抬头朝那人望去。

城西这一片街巷又窄又密,天光黯淡,那人脚步又匆忙,这一低头抬头的功夫,就不知拐去了哪儿,不见踪影了。

抓在手里的饼热气腾腾的,也远不及她心头顿然烧起的那份焦灼。

这样粗劣的纰漏,可不像庄和初身边那群人精的做派。

更像裕王手下那些鹰犬的习气。

这么一大早,裕王特意差人乔装打扮传散这些话,那就是说,这些话定然跟实情有些至关重要的出入。

眼下在街上说着这些话的,该不只这么一个人。

要是这些话叫遍布各处的皇城探事司耳目捕捉了去,全当成真的送到庄和初那里,庄和初再据此来决断今日怎么对付裕王……

那怕是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个时辰要见庄和初,该还是要去庄府。

千钟为庄和初的性命揪着心,急着往庄府去,一时忘了饼还抓在手里,跑出没多远就叫几个叫花子盯上,慌忙丢了那饼,还是叫他们好一顿撵,豁了命的跑才险险躲过这一劫。

跑到庄府门前时,好巧不巧,庄府大门开着,姜浓正站在门下,像是在等着什么。

“姜姑姑!”千钟急奔上前,二话不说便问,“大人呢?”

姜浓远远瞧着来人就像她,也诧异地往前迎了几步,本是满心疑问,可见她这么火急火燎,还是先答了她的话。

“大人一早去大皇子府了。”

“去干什么?”千钟又急问。

“去送云升和风临。”不待着跑得气喘吁吁的人倒过气来再追问,姜浓已解释道,“近日外使来朝,大皇子那里事忙,还得云升和风临随在身边才方便,大人就送他们回去了。”

去了大皇子府……

千钟边琢磨着这消息要怎么送去才既快又保险,边举起袖子抹了把脸。

这一路拼命地跑,大冷天里,竟生生跑出了一头汗,跑着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一停住脚,没了一个劲儿往脸上扑的寒风,直觉得一张脸像是闷进了蒸笼,一下子涨热起来。

不用看也知道,定是转眼功夫就红透了。

袖子抹过鬓角那一片时,千钟蓦地一顿。

昨天云升来送钱时,鬓角处也是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可他只是有点急,既没有怎么气喘,脸上也没见有什么涨红……

那汗水,不像是那时刚刚跑出来的。

“姜姑姑……”千钟好生定了定喘息,也定了定心神,“您知道,昨天云升去梅宅之前,还跑了什么差事吗?”

“大皇子传话,让他进宫送了一趟东西。”

进宫?

昨天进宫能见着的,可不只有大皇子。

那日在庄府十七楼里,云升与庄和初说过些什么,千钟都还记得清楚。

那时庄和初说,日后裕王再对云升有什么吩咐,让云升及时知会他,他会告诉云升该怎么做,云升也是信誓旦旦答应了的。

如意巷的变数,莫不是就出在云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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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千钟隐约觉得捉到了些什么,可攥进手心里的尽是一块块零星的碎片,看不出谁该与谁挨着,也就连缀不出整个的一串。

只凭这些,还远不够决断出该做些什么才能真的帮上忙。

还是得将这些碎片送到庄和初手里才行。

可这样的事,也不是与眼前庄府的这些人说上一声就能成的。

这些碎片终究只是她一己之见,庄和初都未必能全信了她,这些人又能有几分信她?再者说,这些人里,又有谁是全然可信的?

何况,递送这样的消息可不是个容易活儿。

她如今也算瞧明白了,那个邪乎的衙门并无鬼神之力,无非是群本事超群的人在办事,只要是人,就免不得会出纰漏,冒危险。

贸然托付于人,只怕消息没能如愿送到,还要反生祸害。

千钟正焦灼地思量着,就听一阵鼓乐声响渐渐朝庄府这边靠近来。

这是城西陈记棺材铺的吹打班子,她一路从城西赶过来时,就与他们遇着一回,是那陈掌柜亲自带着十二个壮劳力抬的一口红漆厚棺。

从前在皇城街上见过了这场面,千钟也多少知道些,棺材多是用黑漆,能用红漆棺材的,一般是八九十岁无灾无痛寿终正寝的老人,那样的丧事也叫喜丧。

这附近谁家里有这样的老人吗?

千钟正纳闷着,姜浓已动身走下阶相迎了。

那陈掌柜一见姜浓下阶,也紧走几步,径直朝姜浓过来,挂在脸上的笑就和他带来那队吹打班子一样,说喜气也不算喜气,说丧气又没那么丧气,与那口红漆棺材衬得恰到好处。

“多劳陈掌柜亲自来一趟。”不待对面开口,姜浓先客气道。

“姜管家客气,万公公特别嘱咐了,庄府的差事,岂敢有怠慢?上好的红漆柏木,辟邪冲喜,伏愿庄大人升官发财,鸿运当头,福寿长久,顺遂平安!”

陈掌柜高声大嗓地道罢这一派客套话,又凑前半步,放低声问。

“昨日府里来人交代,今日一早送来时,务必要大些排场,小人这里能凑起来的排场,也就是这些,姜管家看,可还够了?”

这话是庄和初交代下的,姜浓也不解其意,但只看着这阵仗,在皇城中送棺材的排场里该是无出其右的了。

想要再大,那棺材里就必得填上瓤才行了。

“陈掌柜费心了。还要劳您送进府去,再费心择个风水合宜的位置安放。”

“应该的,姜管家放心就是!”陈掌柜说着,便与那些抬棺的壮劳力们招呼了一声,那十二人就小心地抬着这口沉甸甸的棺材上前来。

棺材沉厚,又怕磕了那精细的红漆,上阶上得缓慢,陈掌柜目光朝这方向定得久了些,终于留意到那开敞的大门旁还有个破破烂烂的一小团。

好像是个……小叫花子?

一个叫花子,敢到庄府门前的这条街上来,已然是胆大包天了,竟还敢登上门前?

那定是庄府的人先给的好脸。

想起庄府明日要办的那桩婚事,陈掌柜顿时了然,忙又殷勤道:“听说庄大人就是乐善好施,广结善缘,才把梅县主寻回来,全了这段好姻缘。庄府真是积德深厚的有福之门啊!”

陈掌柜边说着,边从身上摸出几个铜钱来,上前去和善地丢进千钟手中那半只破碗里。

千钟立马就拜,“谢谢老爷!老爷多福多寿多如意,顺风顺水顺财神!”

姜浓见状也不多言,只引人进门去,交给候在门房的三青三绿领路入府,待掌柜与棺材都走远些了,才又折返回门口。

千钟已抱着碗爬起身来,望着那队停在门口街上继续吹打的班子,不知在出什么神。

“县主可有吩咐?”姜浓低声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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