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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令尊可有纳妾吗?”谢宗云又问。

“不曾。”

谢宗云“嘶”了一声,“那就是说,您跟梅知雪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了?”

梅重九正欲开口,忽然不知意识到了些什么,顿了一顿,未答,反问道:“这些事,和玉轻容有什么关系?”

“啊?诶唷,怪我没说清楚,不是要从您这儿调查玉轻容,是排查一下您是否跟玉轻容一伙儿的,所以要把这些都过上一遍。”谢宗云故作惊讶,“怎么,这里头,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默然片刻,梅重九淡淡道:“没有。”

“那就好,刚说到哪儿了来着……”谢宗云眯起一双半明半昧的醉眼,“啊对了,您和梅知雪,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没错吧?”

梅重九坐得纹丝不动,好似心中亦全无波澜,微微启唇。

“是。”

“好好……”一阵笔锋行于粗糙纸面上的沙沙声后,才听谢宗云又道,“还有一点啊,得冒犯您一下了。”

话音与笔杆置于笔山上的咔哒一声轻响同时落定,脚步声伴着酒囊里晃出的哗哗碎响渐渐迫近,一直近到谢宗云身上的酒气已盖过了屋中的浊臭。

从近在咫尺,到近在眼前。

在梅重九被一根三指宽的缎带蒙着的眼睛前。

“谢某得解开您这带子,看看您的眼睛。”

感到对面人说话间就伸手靠近来,一直纹丝不动的人终于一惊,身子不由得往后略略一仰,抬手横挡在眼前。

“为什么?”

“您知道,籍册上得记录样貌特征,但是之前办事儿的太马虎了,我看这上面就只写了您目盲,但您这双眼睛到底是什么样,还得记上。”

谢宗云说着叹了口气,叹息中带着令人无法充耳不闻的为难。

“您想想看啊,皇城里这么些个人,这要是谁说自己聋就是聋,说自己瞎就是瞎,那这籍册上的记录还能有个准儿吗?”

梅重九一怔,“谢参军是怀疑梅某在装瞎?”

“不不……这就只是例行公事,谢某可没别的意思啊!”

默然片刻,梅重九横挡在眼前的手缓缓一转,薄唇轻启,像是在忍怒,也像是在忍辱。

“不劳谢参军,我自己来。”

梅重九说着,两手绕置脑后,缓缓解开那松紧合宜的带结,长带落下,鸦翅般浓长的睫羽颤颤抬起,谢宗云不由得一惊。

一双形如柳叶的眼中,原该深色的瞳仁上却蒙着一重厚厚的白翳,几乎与眼白融为一色,仿佛眸中覆满了终年不化的积雪,透不进丝毫光亮。

这样一双眼睛,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装瞎的。

“还想怎么查,请便吧。”

谢宗云看看这双眼睛,又转目看看正对着这双眼睛的刑架。

就在梅重九落坐的这把椅子正对面,一个被打得浑身皮开肉绽的人,以一种活人很难实现的扭曲姿势吊在刑架上。

之前这人受刑时溅得这把椅子上到处是血,梅重九坐在上面,与这血肉模糊的人仅三五步的距离。

只是积年未曾清理的血污发出的浊臭已盖住了鲜血的甜腥。

这般场景,即便是让何万川那个大理寺卿来看,定也看得遍体生寒,除非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的人,否则绝不会无动于衷。

“没什么了,”谢宗云一笑,“辛苦梅先生,这些日子多有冒犯,谢某这就送您回广泰楼。”

第34章

谢宗云去京兆府的功夫,萧承泽也打发万喜回宫了一趟。

梅氏虽已离宫十年,但相关的底档,宫里应该还能找到一些,再就是庄和初说的那个小像,让万喜到处翻翻看,保不齐就还在呢。

“先帝一向心细,兴许是收起来了。”

万喜揣着这句话出门时,心头还有几丝疑惑,待到回来,已是云开雾散,一片明朗了。

从大理寺进宫,比去京兆府要近得多,万喜一去一回,谢宗云还没回来。

但在万喜来看,谢宗云回与不回,已没什么分别了。

“陛下,承您金口,还真找着这张小像了!”

万喜一句话落地,不只是萧明宣,连萧廷俊都听得一愣。

他是比不得他裕王叔心机深重,老谋深算,但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早先一听庄和初说,昨日带去大皇子府作证的那个小叫花子就是梅氏,萧廷俊也觉得他先生怕不是病糊涂了。

可转念一想,十年过去,一个逃婚的女子始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无外乎两种可能。

一则,就是她早已经死了,只是无人知道她死在了何处。

再一种可能,她还活着,但或是畏于那欺君的滔天大罪,或是依旧看不上如今的庄和初,亦或是别的什么因由,总之,她仍选择躲着不出来。

无论实情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即便皇城里一朝冒出个假梅氏,那真梅氏也断不会出来揭穿。

有人能顶替一个自己逃之不及的身份,于梅氏来说,何乐不为呢?

何况,当年梅氏身上可供调查的线索就只有那么一星半点,否则先帝也不会让宁州衙门把一个瞎子从千里之外送来皇城帮忙,如今又年深日久,能证明梅氏身份的证据就更少了。

用一个小叫花子来为纠缠庄和初十年的这段孽缘作结,乍听荒诞不经,实则大有可为。

方才听庄和初说起什么先帝给他看的小像,萧廷俊只当是他编的说辞,怎么还真能找到这么个东西?

不等万喜把小像呈上去,萧廷俊就耐不住问:“万公公怎么知道这张小像就是梅氏的,上面写了梅氏的名字吗?”

“回大殿下,名字倒是没有,但是明眼人一瞧呀,就知道铁定是她的。”

万喜回话的功夫,萧承泽已接过那卷小像,徐徐展开,一眼落上去,浓眉就挑了一挑,到底一言不发,转手把小像递回万喜,示意他给堂中众人传看。

万喜就手执这张小像,一位一位走过去,所经之处,尽是一片惊诧。

画上是一张女子的娇靥,那女子梳着年轻宫人的发髻,柳叶眉,小鹿眼,粉面桃腮,娇俏含笑。

和这会儿战战兢兢跪在堂下的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何万川也在惊诧,让他惊诧的还不只是这两张极为相像的脸。

方才堂下你来我往,虽是旧恨扯着新仇,暗斗缠着明争,错综复杂,何万川还是品出了几分滋味。

堂下人人都明白,这小叫花子绝不可能是个年已二十七的内廷女官。

可若将她断为梅氏,由她顶下梅氏昔年犯下的大罪,一杀了之,那对大皇子来说,抓住这潜逃十年的犯人,定然是功绩一桩,于庄和初而言,更是个解脱。

所以,裕王对这个已和京兆府结下梁子的小叫花子再怎么深恶痛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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