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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若是不肯放她,不应她也就是了。

大户人家的管家每日肯定忙得紧,哪会有闲心耍弄她玩儿呢?

这么想着,千钟还是将自己掩在角门附近的阴影里,又慎重地观察了一阵。

浓稠的夜色里,没有人影,没有人声,也果真不见那日被她一雪球砸破灯笼的看门老头儿。

时辰实在是不早了,出去以后,还得去寻个过夜的地方呢。

千钟壮壮胆子,悄然溜到那门扇前。

门是用一根横木栓上的,千钟小心挪开那木栓,一点一点将门打开个刚够她侧身挤过去的小缝,又朝门外小心地够了几眼。

静悄悄空荡荡一片。

千钟一闪身溜出去,利落地回身把门掩好,转头撒腿就跑。

她是从庄府偷溜出来的,待庄和初发现她跑了,定会认为,她一出门就尽可能跑得离庄府远远的,单从今夜来看,反倒是藏在庄府附近更为妥当。

庄府角门外的这条巷子,一头是通往一片更显贵的宅院,另一头是往这片最近的市集去。

裕王的人要是正搜找她,短日里该不会先去惊扰那些显贵人家。

千钟这么盘算着,就朝那片耸兀在月色下的高墙奔去。

顺着巷子一路往前跑,转了两转,高墙眼见着近了不少,千钟不由得将脚步放轻了些,提起十二分警醒,留神着周遭一切动静。

除了她自己的脚步和喘息声,只有时起时止的风声。

再一转弯,就有个挡风的狭角了,是这附近难得的隐蔽处,那里有棵粗健的大柳树,比她腰还粗,树干与巷中墙壁之间有个不大不小的空隙,正够她容身。

只要明日天明前离开,定不会被人发觉。

千钟心里踏踏实实想着,拐进这片格外深重的黑暗里,朝那柳树跑去。

跑着跑着,视线渐渐移转,千钟冷不丁发现,那柳树前的黑暗中,竟赫然立着一道人影!

千钟吓得脚下一乱,险些栽个跟头。

那人没掌灯笼,一声不响地站在暗影里,还与柳树的影子全然融在一处,猛一发现,就已只在三五步之间了。

那人在暗,她在明,显然早已看清她的行迹了。

见她蓦地顿住,那人才缓缓起脚,走到月光下。

那人长身鹤立,一袭暗红底黑纹斗篷从肩头直垂到鞋面,行止间,织料上的金丝银线被月光映着,点点光华浮跃不止,好像夜空中月朗而无星,就是因为他将星天揭来披在了身上。

被朗月和星天一同映亮的,是那张熟悉的,但完全没有道理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温和含笑的脸。

“大……大人——”

突如其来的惊愕里,也只用一眨眼的工夫,千钟就在拔腿逃跑和跪下磕头之间决然选择了后者。

跪伏在地,千钟清晰地感觉到那人不急不慢地起脚,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缩得更近了些。

须臾,一个温和却全无笑意的声音自她头顶上方传来。

“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第26章

这话千钟更想问他,但不敢。

若实话实说,无论她那理由听来有多么充分,都免不得要把姜浓出卖了,千钟只好伴着自己如雷的心跳,和凛凛的夜风,硬着头皮现编。

“我、我……我听说,您病得厉害,谢老太医又来看您了,就……就想出来找地方给您拜拜,只求、只求大人您吉祥如意岁无忧,百病不生久安康!”

“已经拜过了吗?”温和的话音里扬起几许忍不住的笑意。

但这点笑意还远不足以让千钟觉得,这个原该虚弱地躺在床上被谢老太医诊治的人,此时此刻却鬼魅般地忽然出现在此处,会是什么好事。

“拜、拜过了……”千钟又硬着头皮往下接。

“拜完之后,是打算来此处过夜吗?”那温和带笑的鬼魅又问。

这么个时辰了,她一个叫花子,除了睡觉,确实也没别的事由需要到这么个地方来,千钟尽可能如实答:“是……不敢再打扰大人。”

“既如此,可容我打扰你片刻?我来,是有东西要给你。”

给她东西?千钟一怔抬头,这才瞧见,庄和初的手上确实拿了东西,只是叫他宽大的斗篷掩着,她刚才一时慌乱,没看得清。

是个食盒。

在庄府这些时日,她也见过几回这东西了,晓得盛在这种盒子里的大概是些什么物什。

“谢谢大人!”千钟又一磕头,却不起身,“早些时候姜管家已赏过饭了,这顿且就在您这儿攒着吧,哪天我在街上实在讨不着了,再来跟您求。”

庄和初笑,她反应实在是快,话是拒绝的话,却既不拂人好意,也不让人觉得她大费周章从庄府溜出来,是有意躲着他。

不过,他大费周章来这儿堵她,也不是为了赏饭。

“不是赏你东西,是还你东西。”

还她东西?

她带进庄府的东西,除了这身破烂衣裳,再没什么了。

千钟怔愣之间,庄和初已走到旁边墙下,将拎在手上的食盒搁到地上,而后一敛衣袍,席地坐进一片月光里。

就见他轻轻开食盒盖子,探手进去,从中取出一只碗。

一只碎得仅剩小半个,磕得豁豁牙牙的破瓷碗。

粗糙的瓷面被月光映着,亮得像是另一轮明月。

千钟呼吸一滞,急忙起身,起得急了,脚下一绊,踉跄了两步,一双眼睛也没从那半只破碗上移走半分。

“这、这是——”

是很像她昨日一早仓皇间落在包子铺门口的那个。

千钟奔到近前,那碗还执在庄和初手上,她不敢上前伸手,只也凑到他身前团坐下来,一瞬不瞬地盯着,难以置信。

“是……是我的吗?怎么会在这儿呀?”

庄和初将这半只碗迎着清辉细细端详着,似是最尽心的镖师,在将护送的珍宝交付之前,慎重做着最后一道检查。

“这碗虽只有小半个,但边缘甚是光滑,该是碎裂后还用了很多年的。在皇城街巷间寻只像样的碗应该不难,你一直用着它,那店家打你时,你也全心护着它,想来是件很重要的东西。”

千钟目光始终追在那碗上,连连点头,因抑制不住激动,话音微微发颤。

“这碗是我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本来是一整个的,后来被人追着打的时候摔碎了,就只剩这半个了……我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昨日后来,她也悄悄摸回那条街上看过,在厚厚的积雪里扒拉到一双手都没了知觉,还是一粒碎片都没见着,便也死心了。

这世上除了咽进肚里的东西,再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

将她养大的爹会死,费力找来过冬的衣裳会被夺去,就是这条命,也是说丢就会丢的,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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