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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疲惫不堪。

当他终于从那片泥泞痛苦的梦境中挣扎着惊醒时,窗外依旧是一片昏暗,分不清时辰。

他大口喘着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梦里那两种极端的情绪依旧残留着,让他心神不宁。

他下意识地环顾这间囚笼般的石殿,目光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坐在不远处案桌旁的身影。

晏时霖没有像往常那样守在他榻边,而是背对着他,专注地低着头,手中握着一柄小刀,正小心翼翼地雕琢着什么。

案桌上散落着许多木材的碎屑和几个雕刻失败、形态扭曲的小人,显然他已经在这里练习了许久。

此刻,他手中拿着两个新完成的木雕小人,正用指腹细细摩挲着它们的轮廓。

即使从白奕的角度,也能清晰地看出,那两个小人的眉眼,与他们二人竟有七分相似。

一个是清冷持剑的姿态,另一个则是微微侧首,带着些依赖的弧度。

晏时霖垂眸端详着手中的成品,暗红的眼眸中流淌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

然后,他拿起一根细细的红线,带着一种偏执、幼稚的认真,开始将两个小木人的手缠绕在一起,一圈,又一圈,仿佛要将它们永远绑定。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白奕醒来的动静,猛地抬起头。

看到白奕正看着他,晏时霖眼中瞬间迸发出一种混合着期待与卑微讨好的光芒。

他像是献宝一样,将手中那对用红线紧紧缠绕的小人举到白奕眼前,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或许是“师尊你看”,或许是“我们永远在一起”。

那卑微的、带着乞怜的姿态,像是一根点燃的引线,瞬间引爆了白奕心中积压的所有郁结、烦躁、矛盾以及那被他刻意忽视的沉痛。

看着那象征着“绑定”与“纠缠”的红线,想到冥阎口中的“死局”,想到自己被迫做出的抉择,说不出的烦躁和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一挥手——

“啪嗒!”

两个刚刚成型的小木人被狠狠拍落在地,那根刺目的红线松散开来,无力地垂落。

晏时霖举着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芒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

他怔怔地看着地上散落的小木人,抿紧了唇。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

只是默默地、固执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小木人捡起来。

然后,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再次拿起那根红线,用那双因长时间雕刻而布满细密伤痕的手,执拗地重新将两个小木人缠绕在一起,比之前缠得更紧,更密。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完成了一个无比重要的仪式,自顾自地、极轻地勾了勾唇角,笑容里带着令人心惊的偏执。

白奕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他沉默地捡拾,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看着他手上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看着他固执地重复着那无意义的捆绑……

一股比锁链加身更绝望的窒息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怎么会有人……

如此可恨,又如此……可怜。

第365章 他也抛弃了晏时霖

两天的时间,在死寂与内心煎熬中,一晃而过。

今夜,便是冥阎给出的最后期限。

这两日里,白奕一旦陷入沉睡,就会被光怪陆离的梦境反复折磨,不得安宁。

而今晚的梦境,格外清晰,也格外残忍。

他看到了一间漏雨阴冷的柴房。

豆大的雨点从破败的屋顶砸落,在地面积起浑浊的水洼,浸湿了角落里那个蜷缩着的、瘦弱少年的单薄衣襟。

少年时期的晏时霖发着高烧,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意识已然不清。

他双眼涣散,浑身滚烫,狼狈地倒在湿冷的草堆上,却用颤抖的、冻得发青的手,紧紧攥着一支不知从何处捡来的、秃了毛的破笔,蘸着雨水稀释的墨迹,在一张泛黄褶皱的纸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什么。

白奕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纸页上,看清了那稚嫩却绝望的字迹:

“我看着这漏雨的屋子,看着地上肮脏的泥水,看着透不进一丝光亮、只有阴冷潮湿的四周。

我想,我的人生,大概就像我的名字一样。时霖。

不见天日、阴雨连绵的林。”

自哀自怜,字字泣血。

画面陡然一转,不再是阴冷的柴房,而是明亮些的、属于青年晏时霖的居所。

青年眉眼间带着一丝浅笑,正伏在案前,认真地在一本册子上写下“白奕”二字,笔触工整,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

然后,这两道身影合二为一,将白奕拉回到那间漏雨的柴房。

高烧的少年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存在,挣扎着,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一头撞进他怀里。

少年滚烫的额头贴着他的胸膛,仰起脸,那双因高热而水润朦胧的暗红眼睛里,迸发出纯粹的信赖和欢喜,他笑着说:“师尊,你来救我了。”

白奕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在梦境中响起,不带一丝感情:“我从未想过要救你。”

少年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但很快,他又努力地扬起一个虚弱的笑,执拗地说:“可师尊对我很好。”

好?好在哪儿?

白奕在梦中扪心自问,他从未真正为这个少年付出过什么,所谓的“好”,不过是偶尔的指点,几句不痛不痒的关怀。

反倒是晏时霖,次次为他以命相搏。

他听见自己反驳:“我对你不好。”

少年却用力地摇头,眼神笃定得令人心碎:

“不,师尊是这个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

刹那间,沉重到极致的窒息感再次席卷了白奕,即便是在梦中,他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尖锐的、几乎要将心脏撕裂的痛楚。

他想说你只是从未感受过真正的好,才会觉得他好。

可看着少年那双纯粹、满含孺慕的眼睛,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鲠在喉,刺痛心扉。

没人对晏时霖好,他也没对晏时霖好。

世界留给晏时霖一身苦难,他也没能为晏时霖带来救赎。

所有人都在抛弃晏时霖,他也如此。

白奕猛地从这场令人心力交瘁的梦境中惊醒,睁开了干涩无比的双眼。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望向身边。

晏时霖正沉睡着,呼吸均匀,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意外的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褪去了白日的偏执与疯狂,此刻的他,眉宇间竟依稀还有几分梦中那个少年的轮廓。

白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临摹着晏时霖的眉眼,从凌厉的眉骨到紧闭的眼睫,再到挺直的鼻梁。

难以言喻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引得心脏阵阵抽痛。

可恨的晏时霖。

可怜的晏时霖。

他缓缓伸出了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极轻、极轻地划过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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