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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荒野中的记忆更多, 多年下来, 苦寒或酷暑的多地奔波把他磨砺得不善言辞。现在一朝回来诉说, 这么温情的一面让杨守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当了皇帝以后更不敢多喝了,今天也就是表兄你回来了……”齐承明感叹一声,脸色发红,撑着矮几大倒最近登基后的苦水。他现在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扛起了整个定国,微醺的感觉再放松,齐承明也不愿醉酒误事。
杨守谨守臣子本分,只是捡了几口菜默默吃着, 全程听了也什么都不说。
齐承明看表兄很偏爱梅子炖肉这道菜,在他出宫的时候还特地吩咐御膳房,明天再做一道直接送去府上。
说来也是奇了。
张大太监去了前礼部尚书府上掌勺了几年,也不知道琢磨了点什么,那人也太爱吃了,他的厨艺精进许多。
现在的张大太监手艺还是稳稳压过了徒弟张油,这把张油的危机感勾起来了,瞧——这两天变着花样的做菜送上来,梅子炖肉就是张油的新技艺。
他们明争暗斗,齐承明就更有口福了。
表兄走后,齐承明也离了侧殿,去了另一边日常起居的殿里趁着酒劲倒头就睡。
他困得半死不活的,还不忘交待甘棠:“一炷香后把我叫醒,宣张庭过来。”
当了皇帝太苦了,整天事情办都办不完。但齐承明承认自己是个操心命,一想到整个国家都在百废待兴的等他转,他就很难睡得着,只能骂骂咧咧着睡。
“是。”甘棠稳稳应了,又忍不住蹙眉纠结劝道,“陛下……多保重身体啊。”
登基以后,陛下哪天睡够了三个时辰?仙人的身子都不是这么熬的。连甘棠都提心吊胆,看不下去了。
“这不是在保重了吗?”齐承明苦中作乐的反问着,他要不保重,连这会儿都眯不了。说句狠心的,他的血条只要不掉空,人怎么折腾都出不了事,啧啧,核动力牛马……
齐承明的意识模糊了,一边在心里调侃着自己,一边倒头就睡。
甘棠不说话了。她带着柿霜悄无声息的伺候自家陛下脱外衫,靴子和放下帘帐,然后再出去。
他们陛下的习惯一直和旁人不一样。成了陛下也不喜欢穿明黄色的衣衫,更是勒令宫里不许到处弄得都是金黄颜色和龙纹,扎眼得很,好像要把“尊贵”两个字明晃晃的打在脸上似的。
这一旬全靠绣房连夜赶工。她们还摸不清楚陛下的脾性,只能揣度着喜好先制出来几身朱色玄色和赭色的各式衣衫,用来上朝。又怕陛下年少爱俏,紧接着做了素青色,月白色,水绿色,湖蓝色等浅色便服。
这会儿甘棠就把一身水绿色衬霜色的深衣放在了榻边,才悄悄出去交待陛下吩咐的事去了。
一刻钟后。
匆匆被宣过来的张庭已经神采奕奕的等在了侧殿里,又等了一会儿,看到陛下沉默不语的走进来,往榻上一坐。仔细一看,少年新君睡眼朦胧的,眼神里都没光彩。
“……”张庭憋了一下笑,殷勤的趁着宫女倒茶的工夫,自己把一杯茶端了过去。
不管是从前在柳州的时候,还是后来进京,他都没和新君这么私底下相处过,也没见过齐兄……平日里在家居然是这般模样。
新君愿意展露给他看,那是私底下独一份的亲昵。张庭心底高兴得不得了,脸上却越发平静,竭力做出一副镇定稳重的模样来,垂手等待新君交待正事。
他知道他的优势在于自己是新君亲手救下的心腹,情分上的兄弟。又是科举里实打实考上来的,只等着日后指哪打哪。但劣势也在于他太过年轻,官位又低,人人都怕他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现在总算等来了新君要交待他办差了吗!
齐承明接过柿霜悄无声息递过来的温热帕子,按在脸上努力清醒了一下,给她回了个赞赏眼神,清醒了一些才拉起了家常:“张兄,上次你说带妹妹回乡探亲,怎么样了?”
张庭错愕。
连“张兄”这种早年称呼都拿出来了,张庭绷紧的肩膀松懈下来,没扫兴的跟着答道:“祖母身体一直不大好,那阵子病重,只以为寿岁不多了,才催着我带着娴……雅姐儿回去。她年岁到了,也该要定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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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面前还叫娴姐儿吧。”齐承明继续关心他们,“后来呢?”
说实话,张庭心里挺惴惴的。以往齐兄会时不时关心一下他家里,但是现在新君刚登基——忙成这种样子还专门把他叫过来关心一场。这合理吗?
张庭可太惶恐了!
他脑筋一转,多说了些:“干娘说要替娴姐儿在京里找个称心如意的夫婿。我就替妹妹推脱了下来,京城总比老家好。况且我也不放心祖母挑的,只把她的嫁妆带了回来。”
“堂兄这次也回去探望了祖母,他年初生了场病,没赶上今年的春闱,得等明年开恩科了。叔父好像在郁林州被申斥了,说是这几年功绩平平……”
张庭被鼓励着,渐渐没了顾虑。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忍住,他可有太多话要说了。
柳姑姑从最开始的“姨母”变成“齐家远亲”变成“干娘”,这几年来真心疼爱妹妹,对他也视若亲子。张庭大从心底里敬爱干娘,就没打算把妹妹的婚事再交给叔母或者祖母。这次回去探亲说了个明白后,干脆把事情挑开了说。
妹妹的嫁妆该筹备了,公中打算怎么出?他张庭如今也是官了,大房原本被瓜分走的家底怎么算?
张家官面上的余泽都由叔父一家继承去用了,也就罢了。现在他起了势,是太子殿下(彼时新君还没登基)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余下的东西张家总得给他个交待。
老祖母虽然病了多年,再病糊涂了到了这会儿也不敢糊涂下去了,撑着身体起来就在族老乡里的见证下主持分了家。
过往多年是非难以分说了。张庭兄妹又不是嫡出,没有亲娘可以留私房钱与嫁妆。老祖母就把张家家底列了张单子,把田产庄铺云云等大头按照七三分都交割给了张庭在的大房,她日后就留在老家,由大房供养终老。
张家剩下的三分家产才留给了叔父张蕤一家。按照过往这些年供给张蕤当官的消耗来算,这三分等同于已经耗无了。
张庭只见分家那天,堂兄一张脸上笑得比哭都难看,却还不住的凑过来对他示好,话里话外诚恳得很,全无怨言。
“弟弟,过去那些恩怨都是我们不懂事……”堂兄那天掏心掏肺的隐晦道歉,“让你们吃了苦,日后张家全听你吩咐……”
张庭听了似喜似悲,思绪万千过后,心中又仿佛无喜无悲,好像上一辈子的苦难终于全都离得很远了。他没接下堂兄服软示好的话,一转身就走了,再也不管堂兄的抓心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