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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知州。”齐承明也饶有深意的称呼一句,视线忍不住飘忽的瞥了一下对方的头顶, 很快克制的收回视线, “幸而你来了,一起来看看这种新作物吧。”

咳,这未免有些不礼貌了。

不过齐承明之前只和这位沐家二子通过书信,双方默许了把沐茂时运作成知州的事,没有面对面见过, 也就不知道对方原来这么……

英年早秃。

一看就是位呕心沥血,勤恳做事的好县令。

“王爷请继续, 不必顾忌我。”沐茂时应了一声, 语气淡淡的, 像春风一般温煦,眼神中却隐藏着些许审视。他友好的应下,二话不说就学着其他人去拿了耙子,视线望向了面前这一亩上好的水田……旁边的一垅垅陌生土堆。

在他还在柳州当柳江县县令的时候, 就对这位瑞王爷略有耳闻。

沐茂时注视着那位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的少年人,垂下的眼帘中遮过一抹复杂:“……”

一开头从柳州城传来的还是零星关于王爷如何如何不好的名声,什么娇奢贪食,随心折腾, 全都是皇子该有的毛病。那会儿沐茂时的心脏提了起来,为百姓担忧极了。

柳州实在太穷苦了,哪里经得起供养一位王爷的动乱?

但久而久之,从县城传来的政令和变化都显示,一切往好的方向转变着。王爷的娇气折腾反而让柳州人的生活变好了,而且他竟然不剥削平头百姓!只收商人的孝敬!还约束从军不能扰民不能赊账!

这三个哪一条都让人不可思议。

沐茂时当时不喜反惊,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的父亲是两朝太傅的大学士,自小家中耳濡目染,沐茂时的政治素养是绝对在线的。在那一刻,沐茂时就早早意识到了瑞王爷的险恶用心——能发布指使这些好的政令,等于他已经掌控了柳州县衙。

瑞王爷想干什么?

不言而喻。

那么沐茂时就得面临两个激烈的心理斗争——他是坦言上报瑞王爷的野心,导致柳州府重新归于那两个风评很不好,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管呢?还是默认瑞王爷的行为?因为他做的每一桩事都是实打实的为百姓好。

前者,为父母官的良心受谴责 ,后者,为臣子的忠心本分受鞭笞。

沐茂时政治素养虽然高,但他是个老实敦厚性子,顶多在县令位置上多年磨练出一些应对狡猾凶徒的经验,现在想想该怎么做就全然无措了。

沐茂时很是煎熬了好一段时间,人都消瘦了。

最终没等他做出抉择,飓风来了。

他没想到瑞王爷和官府之间隐隐保持的默契平衡就这么被打破了。为了尽快传达更好的应对策略和救援,瑞王爷毫不掩饰的派人和禁卫军前往各县。沐茂时不得不承认……他们,帮大忙了。

等到齐心协力度过了这场危机,消息恢复流通的时候,沐茂时听着瑞王爷在柳州城为百姓治病,县衙招人,组织百姓建房种种策略,并且堪称强硬的建议其他几县照做……

沐茂时叹了口气,妥协了。

他仍然放不下那份臣子的忠心,但瑞王爷愿意为了命如草芥的百姓们做出种种,不顾自身安危,这是个好皇子。起码在这些危难时候,沐茂时做不出背后捅人一般的不齿行为。

只能以后再说了。

然后就是峰回路转……瑞王爷居然发来书信建议他成为新任知州。收到这封书信的时候,沐茂时都难以想象自己有多讶然和欢喜。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对瑞王爷的评价更高了一层。

一地知州啊,他将有足够的能力去牵制王爷的野心,以全自己的报君之心。同时,他也不需要再忍受昏庸无能的上官了。

——是的,他会尽量对接瑞王爷在柳州过度入//侵的这份权利,拿回属于自己知州的那一份,以及他不介意听瑞王爷的建议和发展,只要那些想法是对百姓有益的。

沐茂时深深望了一眼周围这些柳州府的官员,心中的警惕和敬佩交替上升。

没错,他会一直看着瑞王爷的。

这就是沐茂时来上任时的应对决策。

……

“开挖!都注意别伤了下面的土豆。”秦师爷一边大步走在田垄旁,一边提高了声音提醒着。

他作为相对熟悉土豆的人,就变成了提点的那部分人。那几位县令身边站着的是县丞,主簿,还有各自的师爷。大家窃窃私语着,盯着光秃秃的土垅,笨拙的各自下了手。

“连个叶子根茎都没有,这是挖什么?”有人低声嘀咕了一句,倒也不是质疑,只是对着土地满是疑虑。

“你要是再早来几天,就能看到满地叶子根茎了。”齐承明恰好知道原因,他小心翼翼的从土里扒出来一个小土豆,脸上露出笑容,“怕这些粮种以后害病,庄子上的人早早都把茎叶清理干净了。”

地面上的茎叶历经风吹雨打,哪怕被想尽了办法撒药,也会沾有各种病菌,容易浸染土豆,让粮种来年生害,全都不能用。所以在土豆挖掘前得把地表上那些清理干净才行。

“好……好多!”远处已经响起了不知道哪个县官的惊呼声。

他的周围引起一阵哗然。

齐承明捶着酸痛的腰背直起身,好奇看过去。那个脸熟的……约是融县的新县令?叫黄赟(yun)的。是被他举荐的本地大家子弟,学识不行,但为人清正,脑筋也不固化,多年赋闲在家种花养草的。

就连他家管事投诚的黄老太爷都说,自家这个子侄资质不行,但胜在熟悉本地情况,心眼又不坏,这就是极佳了。上任后多多给他请几个师爷助着,也是一方好父母官了。

现在黄赟就失态的瞪大了眼睛,他带来的师爷最多,足有四五个,大多都是在家里做惯了农活的好手,锄头没举几下,就从泥里掘出一串串的土豆块来。几个人把自己的收获抱到一起堆着,短短一会儿视觉效果就很爆炸。

这……这也太多了!

黄赟失声,一把抓住他的县丞的袖子:“快……快称一下!我们这才收了一垅吧?这产量……”

他有些颤抖。

黄赟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就算是产量最高的稻,一列也不可能有这么夸张的产量啊!

县丞就是管理粮税的,几个县丞全都渴切的凑了过来,急切的围着带来量器的小吏,催着问:“多少?”

“……”那小吏麻利的称上以后,很快算出了结果,“……半斗多!”

因为不熟练刚挖出了一个小土豆的沐茂时腿软趔趄了一下,转头疑问:“素来,他说多少产出?”

“老……老爷你没听错。一垅地,半斗多!”叫素来的小厮也吓磕巴了。要知道十斗就是一石了,一亩上等田按稻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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