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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必先宣讲忠义,强调‘食皇粮,报皇恩’。
军中设“承受”、“走马承受”等官职,既为监察军事,亦为监视思想,确保军队绝对忠诚于皇帝个人,而非国家概念。】
【更有一招妙棋:旌表忠烈。
大力表彰前朝及本朝的忠臣义士,如关羽、诸葛亮等,但表彰的重点,往往落在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君品格上,而非其军事才能或民间道义。
朝廷通过赐予谥号、修建祠庙、抚恤后代等方式,将‘忠君’塑造为军人最高、乃至唯一的道德楷模和人生归宿。
仿佛唯有为君王死节,方能流芳百世。
这无形中为岳飞等将领套上了沉重的精神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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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之前,许多时代的将领们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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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初
周勃、灌婴等老将面面相觑,他们对“忠”的理解,更多是忠于刘氏江山、安定社稷,虽尊皇帝,却未必到如此绝对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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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时期
霍去病冷哼一声:“将者,卫国拓土,建功立业!心思若都用在揣测君意、表忠心上,这仗还怎么打?”
汉武帝刘彻则目光深邃,暗自思忖宋朝这套手段对于巩固皇权的“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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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年间
李世民沉吟不语。
他本人是通过非常手段上位,深知君臣之间虽有忠义,更有复杂的权力博弈。他提倡谏诤,自然是看重臣子的才能与直谏,而非一味顺从。
手下一群毫无思想的工具……不等他恶寒,麾下那个最擅长直谏的刺头,显然已经按捺不住:
魏征慨然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若只知忠君而不知谏君,非真忠也,乃谄媚也!宋室此举,恐造就一批唯唯诺诺之臣,于国无益!”
房玄龄补充道:“确是如此。然其将忠君与爱国混同,使武人束手,文人钳口,于帝王驾驭天下,确是‘良策’。”
语气中不无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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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经过近百年的潜移默化,‘国’即是‘赵宋’,‘爱国’即是‘忠君’,这种观念深深植入从上至下的思想深处。
武人尤其如此,他们地位本就不如文臣,更需通过极端的忠君表现来获取信任和地位。
岳将军,你自幼受母亲‘尽忠报国’之训,读圣贤书,习军中律,你所处的时代、所接受的教育、所目睹的楷模,无不在向你强化这一点:忠君,是军人最高、最无条件的道德准则。
你的悲剧,固然源于赵构之私、秦桧之奸,但同样深深根植于这套精心构建的思想牢笼之中!】
岳飞身形剧震,如遭雷击。
他脑海中闪过母亲刻字时的殷切目光,闪过诵读《左传》、《孙子》时对忠义的理解,闪过军中宣讲的历代忠臣故事……
这一切,难道最终指向的,竟是一个让他无法挣脱的桎梏?他忠于的,究竟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这华夏衣冠文明,还是龙椅上那个具体的、猜忌阴鸷的皇帝?
安禾的声音慢慢变得陈缓:
【但是,国家,从来不应该和最高统治者绑定在一起。】
画面中,浩瀚的山川河流、辛勤耕作的农夫、熙攘往来的商贾、寒窗苦读的学子、戍守边疆的士卒……一幅幅民生画卷缓缓展开,最终汇聚成“天下”二字,光芒夺目,而代表皇权的龙椅玉玺,原本金碧辉煌、慨然霸道。
但在它的映衬下,同样显得渺小了许多。
【社稷,是这片土地,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民,是传承千年的文明与秩序。
皇帝,只是这套秩序暂时的、理论上的管理者。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亚圣之言,早已道明真谛!】
【岳将军,您常说‘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您爱的是天下太平,是百姓安居,这才是真正的‘爱国’!而非仅仅忠于某个具体君主的好恶。】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安禾声音变得更重,
【岳将军啊,请您细思,这‘禄’,从何而来?非是君王私家所出,乃是天下百姓辛苦耕种、纺织、贸易所缴纳的赋税!是万千黎民的血汗结晶!
君王,只是这些财富的分配者,而非创造者。
您真正该忧的,该报的,是这天下百姓的供养之恩,是这华夏山河的存续之责!】
【若君王明察,志在天下,则忠君与爱国尚可统一;若君王昏聩,私欲熏心,以一家之私利凌驾于万民之公益之上,那么,真正的忠,真正的爱国,又当如何?】
【是拘泥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任由昏君奸相毁掉光复河山、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千载良机?还是应以社稷苍生为念,行非常之事,以挽天倾?】
【您的‘忠’,感天动地,可昭日月。但若这‘忠’,最终却护不住您想保护的百姓,反而成了捆住您手脚、助长昏君气焰、导致北伐功败垂成、中原万民再次沦入黑暗的锁链……这‘忠’,难道全然无错吗?
它是否……过于纯粹,以至于忽略了现实政治的复杂与黑暗?是否因为未能看清‘君’与‘国’并非一体,而最终未能做出最有利于‘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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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之问,如黄钟大吕,重重敲击在岳飞的心头,也敲击在无数时代观看天幕的人们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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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一生信念的基石,仿佛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
那种痛苦,远胜于战场负伤,远甚于金牌催逼。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开的震荡与迷茫。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食君之禄……乃民之脂膏……”
“忠君……爱国……”
他喃喃自语,虎目之中不再是单纯的悲愤,而是陷入了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困惑与挣扎。
他一生所为,难道真的在“忠”的形式上钻了牛角尖,反而背离了“报国”的实质?若他……若他不顾那十二道金牌……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让他感到一阵近乎窒息的惶恐与罪恶感,那是与他毕生信念相悖的“大逆不道”。
但天幕所言,又句句在理,字字诛心,让他无法反驳。巨大的矛盾,几乎要将这位钢铁般的统帅撕裂。他身躯微微摇晃,若非身后亲兵及时扶住,几乎难以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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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高祖时期
刘邦咂咂嘴,对旁边的萧何、陈平说:“这后世的小赵皇帝,手段倒是阴柔得紧!把武人的脊梁骨从脑子里抽掉,嘿,有点意思。”
萧何沉吟道:“陛下,宋室此法,虽可保一时皇权无虞,然矫枉过正,自断臂膀。国无爪牙,终为他人鱼肉。非长治久安之道。”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