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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叹息:“……我能做的,还是太有限了。”

安德烈表情复杂地望了一眼鹑火,鹑火扬起眉梢觑了一下贪狼,贪狼恶狠狠地瞪了安德烈一眼。

他们三个人互相瞧瞧,愣是谁也没说出话来。

每个人心里面想着的都是,啊这,就你这还叫能做的有限?那不有限的是什么样?没见过比你做得还多的了!

执微沉浸在她的思绪里,咕哝着:“看看地肤,看看莫桑,看看每一个和我们呼吸过同一片空气的沙洲人。”

她靠在沙发上,指尖划过手中的小瓶子,目光有些放空。

“莫桑才十五岁,就毁了自己的脸。”此刻哪怕执微说起来,都觉得有些残忍。

鹑火则理智地为她分析:“莫桑为了不进疗养院,舍出一张脸,是很值当的事情。”

她说得很对,也有道理。可反而更叫执微情绪低落了些。

“这种权衡,判断价值,认为值得就果断割舍自己。”执微轻轻说,“残酷地逼着自己选择。”

“我十五岁的时候,面临最残酷的选择就是早餐买多了吃不下,要把哪份留着中午吃。”

她那个时候就觉得这样的抉择已经很残酷了!因为她真的每一份都想吃!

鹑火许多时候,尤其是在贪狼面前,她本就是妹妹的角色。但她其实内核很强大,此时温和地安慰执微,做出一副可靠的姐姐模样。

“您现在这样,反而是在很残酷地对待自己。”她说。

执微其实明白。

她深吸口气:“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沙洲统一口径,对神殿和疗养院说莫桑已经死亡,尸体找不到。”

混到现在,执微也算是明白大家对待沙洲的态度了:“说真的,他们也不会很在乎莫桑。尤其现在沙洲污染褪去这么大的事情,谁还会追着莫桑不放?”

她这算是看明白了。

沙洲本就位于宇宙边缘,一个在神殿行动队面前中了好多枪的污染者,一个众人说已死的污染者,谁会真的去核对,非要见到他的尸体呢?

“莫桑可以自己一个人留在玫瑰星球上,哪怕污染者再容易被污染侵蚀,这里不再是污染区,他身边也没有人类,即便又陷入精神混乱,也最多是自毁,不会伤害别人。”

执微:“像是在海洋边缘,一个人守着一座岛屿,他会孤独地活着。这是我为他找到的最好的结果。”

她也是无奈了,自言自语地说:“污染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沾上一点,人就要么死亡,要么伤人呢?”

这个问题,在场的三个人,谁也没法给执微一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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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微也不是真的等待着一个回答。她站起身,轻轻吩咐:“启航吧。”

不必再等什么了,能为沙洲做的事情,她已经尽数做了。后面的路,是沙洲自己去走的路,她不会停留在这里,一点一点地看着。

“现在就走吗?”说这话的,居然是一开始满脸不情愿来沙洲的安德烈。

当然,他说这句话,并不是多么舍不得沙洲,他只是才忙了一晚上,总觉得现在跑掉,很不值当耶!安德烈想再爽一把,对对对就是那种主官的荣耀,副官的爽点!

执微摇摇头:“我不必再去看莫桑,大概能想象出他的样子。”

她望向舷窗外面,外面不再有连绵着的污染区那独有的浓稠黑色,星球的光晕便显得柔和温暖。

执微想象着莫桑,孤独地生活在星球上的样子。

她说:“那个星球独有的玫瑰色的光,照在他玫瑰色的伤口上。”

“我们不会一直这样的。”执微喃喃着。

她终将弄清楚世界的真相。

可到底要怎样,此时的她,也没有想明白。

忙了一晚上的疲惫钝钝地击打着执微的脑神经,执微收起了小瓶,准备回主卧去睡觉。

安德烈也应该补补觉,他眼下的青黑都泛出棕色了。

但他不去。

安德烈有他自己的想法,比起贪狼和鹑火这两位执微的下属,安德烈更像是她的拥趸或她的学生,在很多时候,他是她最大的支持者,也是她的反抗者。

他不理解执微做的很多事情。

尤其是,安德烈没办法像贪狼和鹑火一样,因为污染种的身份,而对莫桑有几分同情。也不会因为想到他们的妈妈爸爸,而真心地希望莫桑远离疗养院。

安德烈跟在执微身后,进了她的套房。

他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脑子本来就不怎么灵活,现在更是锈住了。

他坐着,又坐不住,站起来兜了两圈,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我总觉得,我总觉得……”他吭哧了一会儿,才说,“你这样不好, 主官,很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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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认为执微明明有顺利又安稳,辉煌而璀璨的路,可她不走,而是一直将目光投向污染种和污染者。

他觉得很亏。

执微扫他一眼:“那你给莫桑丢巧克力的时候,不是也吃亏了?”

安德烈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自己闷在那里,是又想到了什么。

他不可思议地说:“莫桑,难道,难道莫桑也有人类的感情吗?”

……啊?!都把执微给问懵了。

执微:“咦!这是什么话?”她语气都像是漂移的车子,开始乱飞了。

安德烈像是陷入了极大的困惑里。

“如果莫桑也有人类的感情,那他岂不是和我是一样的?”他呆呆愣愣地望着执微,“那,那不可能的啊,他是污染者,他自甘堕落,又缺乏虔诚,信仰匮乏……”

“安德烈。”执微叫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话。

她目光里像是有些悲伤,安德烈读不懂那种复杂的情绪,可他会认为,是不是自己叫执微失望了。

安德烈沉默着,焦急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我想不通。”安德烈委屈地说,“我不明白。”

执微看着他那么大一只的人,坐在沙发边,困惑地把自己缩起来。

她知道他总是骄矜,还会偷偷仗势欺人,因为她得到的荣耀而快活地翘起尾巴。

安德烈过往受到的教育,生活的环境,就是养尊处优,金尊玉贵。塑造他的,是奢靡、高等和固有的观念。

他如果要理解,就必然要打破打碎他自己。重组、拼接、再造自己,那很困难,也很漫长,更是痛苦。

“没关系,没人催着你懂。”执微耐心地说。

她盯着安德烈的头发,有些不舍,毕竟安德烈是她在这个时代第一个算是朋友的人。

但执微还是说:“如果在我身边,叫你痛苦了,安德烈,你随时可以离开,我不会强求你的。”

这是执微的真心话。她看出来了安德烈的纠结和迷茫。

未必每个人都要做“正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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