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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整条长街将是何等热闹。

“上元节当日,东安门不宵禁,正阳门,崇文门等俱不关闭。”

“不宵禁?”

“自古有言,提彩灯绕街长行,可走百病。”

听“古人”讲“古”,委实有些奇怪。杨瓒控制住嘴角,尽量不要上翘。

“杨侍读为何发笑?”

“啊?”杨瓒摸摸嘴角,无语的看向顾卿,感觉需要这般敏锐?

顾千户点头,需要。

杨侍读无语。

和锦衣卫相处,当真压力不小。将来搭伙过日子,想藏个私房钱都不可能。

搭伙过日子?

怎么会想到这个?

杨瓒猛的一愣,用力咬住腮帮,不敢看顾卿,只能瞪着车窗,似有深仇大恨。

顾卿看着杨瓒,眼中难得闪过疑惑。杨侍读的心思,有时摆在脸上,有时的确难猜。

正月十五过后,京城恢复宵禁,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衙役恢复巡逻。到正月十七,制灯匠人和商贩才会到顺天府开具路引,交出部分税银,启程返乡。

“自正月初十至十七,灯市不歇。”

“这么长时间?”

“自然。”

顾卿奇怪的看着杨瓒,这不是理所当然?

杨瓒挠挠鼻子,杨小举人一心读圣贤书,逢年过节也是朝经暮史,手不释卷。上元节观灯必将耽搁读书,自然不行。

再者,京师繁华,北疆苦寒。宣府又是北疆重镇,保安州紧邻宣府镇城,除夕当日,都是兵在城头,甲不离身,刀不离手。

依少数记忆,涿鹿县的上元节实在算不上热闹,单是匠人和灯商,就不及京师万分之一。更不用提叫卖其间的小商小贩,香风袭面的妙龄佳人。

听着顾卿的讲解,津津有味的看着渐成规模的灯市,杨瓒愈发兴致盎然。

东风夜放花千树。

宝马雕车香满路。

两句宋词,将上元节的热闹欢腾描绘得淋漓尽致。身在此地,不能畅快一游,岂不遗憾。如有美人同行,更是大好。

轻轻敲着车壁,想起顾卿之前所言,杨瓒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杨侍读?”

“无事。”

摇摇头,无心再看,杨瓒退回车厢,捏了捏额角。

事情一大堆,想这些做什么。

京城之内更要谨言慎行。被人抓住把柄,有自己受的。

马车加快速度,很快将语笑喧闹甩在身后。

朔风呼啸卷过长街,车轮滚滚压过积雪,行在勋贵朝官居住的街巷,熙攘之声渐不可闻,四周骤然变得寂静,仿佛与东安门外成两个世界。

不知为何,杨瓒突然感到不对劲。再次推开车窗,看到匆匆行来的两顶官轿,顺着来路望去,终于发现问题。

“这个时辰,还有官员出入宫城?”

杨瓒会发出此问,顾卿似早有预料。

“宫中有令,正月不休沐,每日上朝。”

“正月不休沐?”杨瓒诧异,“为何?”

“天子之意,为人臣子者不可妄加揣测。”

没有转头,顾卿只压低声音,点拨杨瓒。

“冬日天寒,京师之内屡起朔风。今番回京,杨侍读当小心才是。”

话落,令同行校尉再次加快速度,扬鞭策马,直奔长安伯府。

天寒风大,需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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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朝中出事了?

杨瓒蹙眉,心头闪过担忧。

天子正月升殿,本就有些奇怪。又有顾卿的提醒,杨瓒不得不从最坏的角度考虑。

回到长安伯府,顾卿稍事休息,换上一身官服,即前往北镇抚司复命。

用过茶点,杨瓒坐在厢房,只觉疲惫不堪。

“伯爷令小的告知杨侍读,明日早朝之后,去吏部签押即可。”

“我知道了,劳长史代我谢过伯爷。”

“杨侍读客气。”马长史道,“旅途辛劳,请杨侍读好生休息,有事可唤家人。”

“好。”

“此乃伯爷交代,杨侍读看过,便烧了吧。”

留下薄薄几页纸,马长史行礼告退。

房门合上,室内恢复静谧。

杨瓒撑着额头,又在桌边坐了一会,强打起精神,看着摊开的几页纸,不禁皱眉苦笑:“果真不能比。”

连日赶路,顾千户不见半点疲惫,始终生龙活虎,精神抖擞。他却好,休息半晌,依旧头昏眼花,看字都是重影。

“巡按直隶御史刘玉劾太监吴忠违法……”

“天子敕腾骧四卫择选勇士旗军。”

“内官谷大用、刘瑾调神机营。”

“令锦衣卫查贪墨。”

“天子有意复洪武朝之法……”

杨瓒揉着眼眶,尽量集中精神。

看到最后,除了无奈只有无奈。

叹息一声,折起几页纸,送到烛火旁点燃。

看着火光吞噬墨痕,脸上现出苦笑。

他早该想到,以朱厚照的性格,早晚要出事。只没料到,天子和朝臣的矛盾已到如此地步。不说势成水火,也相去不远。

“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厚照脾气直,时常犯熊。可犯熊也有因由,不会无缘无故甩脸子给朝臣看。旁人不提,内阁三位相公都是弘治帝临终托付之人,朱厚照总要给几分面子。

有人刻意找茬,激化矛盾?

杨瓒支着下巴,敲敲桌子,这个可能性很大。

说句不好听的,青葱少年朱厚照正处于人生叛逆期,性格就像弹簧,遇强则强。顺心便罢,不顺心,眨眼弹飞。

“就算有人找茬,短短时间,也不该如此。”

手指悬在桌面,久久没有落下。

杨瓒很不理解,旁人两论,以李东阳的老谋深算,如何能放任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

坐视旁观,不担心少年天子犯熊升级,彻底和群臣对着干?

事实上,朱厚照已经这么做了。只是还没达到顶峰,正在努力攀升。一朝爆发,才真的会要人命。

“没辙啊。”

手指开始发酸,杨瓒终于意识到,自己保持一个姿势僵坐了许久。

“要是早上几日,还能想想办法,现下……”恐怕神仙也不敢说,事情简单,马上就能解决。

触及桌面,凉意沿掌心爬升,似要侵入骨髓,杨瓒蹙眉,无意识打了个冷颤。

站起身,打着哈欠,杨瓒绕过屏风,倒在床榻之上。

天塌了,有高个顶着。

事情已经这样,再急也是无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睡觉。

睡醒,明天再说。

除下外袍,侧躺在榻上。全身包裹着锦被,不过片刻,杨瓒便沉入梦乡。

透过门缝,一丝凉风飘入室内。

残余烛火轻摇,倏然熄灭,只余青烟飘渺。

正德元年,正月丙戌。

睡了一夜,杨瓒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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