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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上到顶层,镜头停在两扇木门之间。邢凯的房子和孔小雨的差别并不算大,只是窗朝着楼下街景,没有那半块天台。这种房子修得都不规矩,也简陋,差一些的用铁皮封顶,好一些的用石棉,用水泥,总之框起来都四四方方,能遮风挡雨,像个家的模样。
江徕进屋,屋里桌椅挪动、打扫收拾的声音成了画外音,接着是人上楼梯的脚步声。两个人的对手戏。不一会儿,季风廷出场,成为镜头主角。
谈文耀让他俩先走戏,摄像机一直开着。季风廷不疾不徐地踩楼梯,他左手被绷带缠住,右手抓着一包泡面一袋药。江徕正巧要下楼,一出门,看见来人,不动了。季风廷抬头看见他,也不动,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没有说话。
谈文耀在对讲机里说,孔小雨往前一点。季风廷抬脚,踏上最后一节楼梯,江徕收回视线,往前走。
镜头将要模拟季风廷的视角,跟随江徕的动作旋转,季风廷应该立刻说台词,但怪这楼梯太窄,江徕要从他身旁过去,只有跟他肩擦肩。一阵微风过去,空气里扑来他的气味,并不明显,季风廷捕捉到,走神了,人愣了一愣。
很糟糕,节奏被季风廷自己打乱。他看向谈文耀,想要叫停,谈文耀却沉默着不说话,他只有继续演,开口,问江徕:“你住这儿?”
江徕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像看陌生人。
这个桥段在剧本上几句话就概括完整。邢凯只“嗯”了一声,孔小雨便不说话,居高临下地看对方,审视、忖量。接着,他突然笑了下,声音很低,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屋,不再理会邢凯。
季风廷按照要求表演,演完,谈文耀也没说对不对、好不好。他让他们调整构图、角度,调整心态,一遍一遍重来。
很短一场戏,台词、分镜、情绪都不多,却拍了许多条才勉强过。
拍摄结束,江徕被谈文耀叫到监视器旁说话。
一天下来,大家都很疲惫,各自收工散开。摄像和灯光都撤了,季风廷独自站在孔小雨的屋外,天色将暗,楼道居然升起一股阴冷的气氛。谈文耀在屋内,靠在椅子上抽烟,跟江徕说着话,忽然,两人一齐看向季风廷,季风廷不知所措地站直,谈文耀冲他招手,让他过去。他过去,江徕就走开,下楼,离开片场,不知所踪。
季风廷站在江徕刚才站的位置上,谈文耀面无表情,微微偏头,由上及下,缓慢地看他。
季风廷立即忐忑了——任谁被导演这样注视都会紧张。他下意识抓紧旁边的桌沿,头埋得更低,背也弯得更深些。谈文耀却说,“怎么这么怕?”
他问他:“你到底怕什么。”又问,“怕我,怕镜头,还是怕江徕?”
他手里夹着的烟烧得很快,烟雾飘上来,蛰到季风廷的眼睛。季风廷眨眨眼,不敢看他,说:“导演,对不起。”
“刚才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谈文耀把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要是人人演戏一有NG就跟我说对不起,那我恐怕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的人。”
季风廷不知该说什么。谈文耀指指对面的椅子,要他坐下。
“其实我要求不算苛刻,”谈文耀说,“只有一点,在组里,我希望演员能够忘掉自己和对方是谁,全身心地投入角色、投入拍摄,不要板子一打,脑子里还在想别的事情,还在想,镜头后面是谈文耀,自己面前是大影帝。年轻演员很容易有这样的心理负担,不要这样。”
季风廷看着他,张张嘴,却无从辩解。
谈文耀又问他:“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盯住季风廷的眼睛,耐着性子,慢慢说,“风廷,电影最大的魅力来自它的力量感,它的力量感,绝大部分来自演员表演的真实性。那么,演员表演的真实性又来自哪里?高超的演技吗?”
他撑着扶手站起来,满脸倦色。季风廷无措地跟着起身。他们站在孔小雨房间的角落,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谈文耀低头,点烟,最后开口:“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吧。”他看了眼季风廷,整张脸都模糊在灰白色的烟雾里,“风廷,别让我觉得自己做了错的决定。”
第9章 爱丽丝
夜里八点半,季风廷从2709出来,抬眼望向对面。
走廊上此刻没有人,很空寂,容得下他无关紧要的踯躅。但他目视前方,不停留地迈开脚步。也许在推开自己房间门前,他就已经花大时间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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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风廷敲门,等待着,没人应答。好一会儿,两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推着餐车安静地从他身后经过,到走廊尽头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他几眼。季风廷仰头看了一阵房门上的数字,抬起手,咚咚咚,很守规矩地又敲三下。
十多秒钟吧,门后终于有动静传来,季风廷往后退半步。仿佛预知到有什么未知的凶险渐在靠近,身体给出反应,他握着拳头,掌心一点点洇出汗水来。
里面低声问,“哪位?”
季风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顿了一下,才说:“您好,我是季风廷。”
动静停了一瞬,紧接着,便是脚步声,不疾不徐,由远及近,“喀”一声,锁响了,门只打开一道缝隙。
“江……”刚开口,季风廷便意识到自己选错时候——湿润的热气从门缝飘散出来,他呼吸到沐浴乳的味道,是很适合夏天的淡香,像一阵风从他心头卷过。
“江老师,打扰了。”季风廷笑了笑,“也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要不我待会儿再来?”
足足有好几秒钟,江徕盯着他一言不发。
“什么事?”他开口。他声音总是好听的,跟邢凯的音色不那么一样,或许是刚冲过凉的原因,水蒸气使它染上一种懒懒的冷意。
季风廷拿起手里的剧本示意,又打开袋子,给他看里面的棒球帽:“您的东西干洗好了。”
沉默在一长一短的呼吸里蔓延,季风廷识趣,又往后退半步:“那我先回去,待会儿……”
江徕低声打断他:“进来吧。”
房门打开。江徕并未等季风廷走在他前面,转身先进里间,将擦头发的毛巾往椅子上顺手抛过去。
季风廷愣在原地,视线无可躲避地被江徕的背影牵扯住,远处电梯叮的一声响,有人说着话走到走廊,笑声铃铛一样,在这叮铃铃的催促之下,季风廷生生迈开脚步,跟着江徕进屋。
房间的原貌在他眼下渐渐显现出来。与他那间相同,却又不同,格局都一样,陈设却比他多许多,衣柜、酒柜,尽都塞满了,邢凯的服装挂在最外面,阳台的小桌搁着半杯红酒、剧本和烟灰缸,窗帘被拉开一半,远处是碎波粼动的江。
落地灯下的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