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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往下看去,大部分山林依旧笼罩在白雾当中,但火焰燃烧的?地方雾气已经消散了很多,可以看清下面的?情形。
那是一个异常奇特的?景象——以水渊村为?圆心,半径一公?里之内的?上?空,还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半径一公?里以外?却燃烧着熊熊烈火,仿佛与中间的?暴雨上?卯上?了劲,上?演着一出水火不容的?把戏。
顾青骑着巨鹰俯身往下飞去,让巨鹰在低空盘旋。
一日一夜了,水渊村附近的?泥石流却还没有消停,反而有越流越勇之势。长袍怪人的?埋骨之地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型黑洞,缓缓地将周围的?一切都吸引进去。
铁甲兵顺着淤泥一道涌进看不见底的?深坑,茅草屋只剩下茅草还在洞口打着旋转,就连坡上?的?树木都被连根拔起,一头栽进仿佛永无停歇的?泥石流。
顾青烤了一晚上?才?烤干的?衣服再?次被暴雨淋湿,尉兰温暖的?鼻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白雾,悠悠的?低喃声传进顾青的?耳朵:“你看像不像沙漏?大大的?一个瓶口,小小的?一个孔?”
尉兰不说还好,一说顾青还真觉得挺像沙漏的?,整个世界都在往小孔中涌。看似山火制止了暴雨的?漫延,实际上?却是暴雨放过了山火,等火熄灭,谁又能保证山林剩下的?部分不会继续往洞里流走?
“长袍怪人就是阿星,对么?”顾青忽然问道。
他的?声音很轻,还迎面刮着大风,不知尉兰能否听清。风太大了,周遭的?空气都在向黑洞中倒灌,巨鹰的?飞行不再?如之前平稳,像个晃晃悠悠的?巨大风筝,但他仍没有驱使巨鹰飞离狂风暴雨的?中心。
“为?什么连辰、舒眠星过了六十?六年,祝翔却依然年轻?”
“我们?离开的?那个晚上?,水渊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让阿星变成了侍奉着心圣的?长袍怪人?”
……
顾青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接连发问。可与其说是发问,不如说是在给自己解释、给身后的?那个人解释:即使错了,他也?是有理由的?,而不是出于冲动?血气。
尉兰把整张脸贴到他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蹭着他身上?的?气息,声音通过脊椎和?颅骨为?媒介,传到顾青的?听觉中枢里,温柔缱绻带着鼻音:“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问我?你也?早就知道了,我们?是一样的?,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为?什么还要在我这里寻求认可?”
巨鹰离洞口越来越近了,都能看清每一名陷入其中的?骑兵,仿佛再?靠近一点,自己都会给黑洞吸进去。顾青心想?,如果尉兰不是一个表演型,那他一定?病得不轻。
“放手去做吧,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尉兰最后的?结论像个开明?的?家长。
“我想?飞进去看看。”顾青终于下定?了决心。
尉兰大幅度地点点头,下巴在顾青脊背上?使劲摩挲:“走进神族遗迹,已经是最大的?冒险。”
巨鹰收起翅膀、脑袋朝下,像一颗下坠的?流星,对着吸入一切的?洞口俯冲下去。
第87章 倒带
那?是种非常奇妙的体验, 洞中的每一瞬间,都好像被拉得?无限的长。空间也在扭曲,巨鹰的脖子变得?很长,紧接着是他抱在巨鹰脖子上?的手臂。他感到?自己像这个时代的小孩玩的橡皮泥一样, 被随意地?揉捏成任意的形状。
不知过了多久, 世界终于?恢复了正常。还是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 荒无人?烟的落魄村庄,但他们?都知道, 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而且是彻彻底底的改变。比如说,那?片永远笼罩在山林间的迷雾, 已经随着太阳的升起消散开?来。
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伴随着壮丽的火烧云。
老鹰飞累了,落在村庄旁的一处高地?上?,正好能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村子的状况。
泥土、砖石、茅草、被扯断的植物根茎枝叶, 等等被吞噬的一切, 正飞快地?从地?裂中上?涌, 渐渐组成树林、房屋、河流和道路。
铁甲骑兵也过来了, 没有暴雨、没有泥石流、没有地?陷,好像也没有变成那?种没有意识的怪物。他们?骑在马上?, 挨家挨户地?在村子中巡查,金色的阳光下,一派平静与祥和, 就是马是倒着走的, 走得?还挺快,看起来十分怪异。但顾青看电影看得?多,倒带也到?得?多, 倒也没觉得?太过别扭。
顾青试着找尉兰说话:“幻觉?”
尉兰闲闲地?坐在草地?上?,试图抓住一片迅速往上?飞去的树叶,目光中充满了对新世界的好奇:“我觉得?这才是现实。时间只是一个维度而已,甚至都不是平直的一条,能向前走,不能向后么?主流科学界认为,甚至有一整个镜像宇宙的时间都是倒退着的。”
“这是现实,那?是什么?”
尉兰抓住一片枯叶,握在手里一点点碾碎,对着顾青无奈一笑:“也是现实,另一层面的现实。”
“我们?是什么?”
“是观察者。”
观察者,代表着无法?插手这个世界发生的任何事物,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耐心地?观察。
尉兰松开?手掌,碎叶却重新聚拢,飞快地?飞回到?树枝上?。村庄中的铁甲兵如潮水般后退,也几乎全部退出了村庄。
这个世界的时间过得?很快,或者说倒退得?很快,他和尉兰坐在山坡上?休息闲聊的工夫,太阳已经西升东落了好几个来回。
骑兵走后,村庄一直没有人?,直到?半个月后,一个穿着兽皮的年轻人?从旁边的小径上?路过,倒退着回到?了村庄。
“我想下去看看。”顾青一屁|股从草地?上?站起,下意识就想追上?去。腿伸出一半忽然想起了尉兰,突兀地?转过身子,向尉兰伸出一条手臂。
尉兰的腿仍是伤着的,没人?扶一个人?走不了多远。他一把?握住顾青的手,笑容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像一幅以乡村为背景的艺术作?品:“水渊村的最后一人??”
“嗯。”顾青点了点头,一手架起尉兰,沿青年的足迹追了上?去。
几百米的路程,一路上?又过了整整一个日夜。好在水渊村就那?么几座茅草房子,找一找就找到?了青年的所在。
青年正在挖坟!
散落在地?上?的泥土拌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上?升到?空中,在坑洞旁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土坡。青年弯下腰,从坑洞中抱起一具老者的尸体,随即一步一步地?退回房屋。
顾青跟进去的时候,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