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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黎可的低精力时间都在早上——每天早起,可想而知为这份工作的牺牲程度有多大。

等把所有工作都做完,黎可伸了个懒腰,语气慵懒地跟贺循说晚安。

“晚安。”他平静道。

原来“晚安”和“早上好”有异曲同工之妙。

黎可脚步松散,跟着拖鞋“啪嗒啪嗒”去楼下客房睡觉,站在楼梯又突然折身回来,把走廊的灯“啪”地摁灭。

贺循也回了自己的卧室。

一如寻常的夜晚,但这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以往的夜晚始终静悄悄,灯是可有可无的,声音是寂静的,家里只有一人一狗的动静,他通常坐在卧室的沙发里听音频,Lucky趴在地毯上咬着自己的玩偶。

现在的夜晚也变成了白天,甚至连Lucky都不在身边。

这个晚上,贺循睡得不好,又好像睡得很好。

梦境纷纷扰扰,深夜贺循突然醒来。

无比清寂的春夜,似有极远处又有春雷滚滚,隐隐撼动睡眠。再凝神细听,贺循隐听见楼下似乎有声响,断断续续,时而尖锐,时而低缓,时而哭,时而笑。

他打开了房门。

声音从走廊灌进来,的确是楼下的声音——男人和女人的谈话声,翻译腔,悠扬轻快的背景音乐和琐碎杂音——客厅的电视在放电影。

贺循一步步从二楼走下来,一直走到客厅,也没有人开口跟他说话。

沙发上有轻缓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贺循把动作放缓,在茶几上摸索电视的遥控器,最后摁下遥控器的按键,整幢房子都回归阒然。

唯有沙发上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像藏在花蕊里的蝴蝶羽翼起伏。

他在旁站了会,垂着眼,黑暗里的神情若无其事,他轻轻抬起手指,听着她的呼吸声,指尖先落在她发间,一丝疑缓后,再极慢极轻地落在她眉尖,指腹轻轻地扫过她的眉毛。

长而细的眉。

往下虚虚一触———密绒卷翘的睫毛。

趴在沙发上、睡姿随意的人轻轻吐出一缕呼吸。

贺循神色清淡,收回的手指慢慢滑到肩膀,碰到盖在她肩膀的薄毯,手指碰碰,轻声喊她的名字:“黎可。”

黎可迷迷糊糊听见了,但不想醒来。

她皱起秀眉,抓住了在自己肩膀轻轻推搡的那只手——手掌宽大,但并不粗厚,温暖干燥。

她喜欢这种抓在手里、实实在在的温度和触感。

那只手一动不动,停留在她手里。

“黎可。”

声音回荡在室内显得格外平静镇定,“黎可。”

她不耐烦,捏捏他的手指,指尖在他掌心掐了下,嘟囔:“不要吵。”

客厅突然静默。

他回握住她冰冷的手指,温暖的指腹摩挲玲珑骨节,抑住纷乱呼吸,冷淡问:“为什么睡在这?”

“小欧和Lucky一起睡在床上。”黎可咕哝了句,“我不跟他们挤。”

他静声道:“楼上有客房。”

楼上的那间客房在贺循卧室隔壁,黎可说不上为什么不想去,打算在沙发看部电影助眠。

“不要。”

她已经半醒,眨眨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黯淡,只有他的轮廓浓重模糊。

她的声音沾着惺忪睡意:“你把我的电影关了?”

“去房间睡。”

“不要,沙发就可以了。”她闭了下眼睛。

“你白天已经很累了,睡沙发会着凉。”他声音发紧,“快起来。”

黎可轻轻呼了口气,没骨头似的从沙发上起来,打了个哈欠。

贺循扶起她的肩膀,催她起身:“走吧。”

她被他从沙发上赶起来,抓住他的手不知如何变成她的手握在了他掌心,黎可站着怔了下,直愣愣地说:“没有灯,我看不清楚。”

“没关系。”

贺循牵住她的手,“我会带你走。”

他对家里的方位熟稔于心,但此刻的步伐迈得很慢,她被他牵着往前走,眼睛适应环境后,一楼的光线虽然黯淡但不至于完全漆黑,家电的电子屏能照亮一小块地方,她模模糊糊看见一点轮廓,但看不见脚下的路,只能任由他牵着自己,很安全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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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临江那晚的感觉,他把她带去公寓,那天晚上他忘记开灯,她摇摇晃晃跟着他进门,而后借着醉酒扑进了他的怀里。

其实她头脑清明,一点醉意都无。

那天晚上,其实她可以接受一切事情发生。

如果他顺水推舟地对她做些什么,如果他冷酷唾弃地把她赶出家门——那都很好,那晚一切都会归于结束。

可他把她拽进了浴室,用一场冰冷的洗澡水和紧箍的拥抱,忽冷忽热地把她锁在了那里。

那个瞬间,其实她有重新喜欢他……一点点,再一点点,再多加一点点。

他的脚步踏上楼梯,他提醒说“小心楼梯”,黎可回神,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所有的光线都已消匿,眼前完全漆黑如墨,她心里有点紧张,也有些踟躇不前,担心自己被楼梯绊倒。

她又突然想:原来这就是他的生活,日日夜夜他都这样迈步,无论世界如何,眼前始终是完全的漆黑。失明的初期,他是不是也恐慌、害怕,甚至紧张到完全不敢迈出一步。

贺循。她心里念他的名字,好像想说些什么。

她愿意试试他的处境,她甚至闭上了眼睛,完全的黑暗,任由他一步步带着自己往前,原来黑暗的时间是如此漫长,短短的楼梯好像永远都不到尽头,她听见他说了声“楼梯走完了”,她终于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

眼前还是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这种感觉让人不适,眼睛迫切地想要光亮,来明白自己身处何处,但只有身边他模模糊糊的身廓,沉默地带着她往前走。

她握紧他的手,突然很想抱住他,把他抱得更紧一点,就像那晚的浴室,用彼此的体温抵御冷水的冰寒。

贺循拧开了客房的门。

他说:“我们到了房间。”

这句话自然而然地说出口,轻轻回荡在黑暗里,突然就有了缱绻暧昧的意味。

我们——不是单独的我和你,是我们。 ^

房间——被墙和门分割出来的小空间。

区别于公共空间的客厅或者楼梯、走廊、餐厅和厨房,是属于私人的领域,他们手牵手,走进了一个更私密的地方。

如果在客厅,大的空间会产生明显的回音,说话和脚步声传出去,延迟地传回耳朵里,一切都有距离和思考的时间,但房间不一样,面积缩小,被墙壁包围,原声和回声混合在一处,脚步声更沉,说话音量更重,呼吸也更清晰。

牵住的手不是黑暗中唯一的纽带,衣角的摩挲声,彼此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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