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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显资看着王婆婆样子,便知这是老人家累了,她摇了摇头:“我往后叨扰您的时间还长, 慢慢聊吧。”

说罢,她起身将自己坐的凳子收好。

王婆婆道:“姑娘回自己府上,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忽然她又皱眉:“但府上还没收拾出床榻。”

她话刚说完,就看见容显资已经潇洒朝府内走去了:“无妨,天气燥热,我随便找个地睡就行。”

她寻了院内最繁盛的一棵玉兰树,轻巧翻上,透过枝叶看着月亮,思绪不知道飘向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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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有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是宋瓒检举其父有功,多年来忠赤纯一,才具明练,卫政清明,擢升锦衣卫指挥使,官居正二品。

第二道是王祥死后的掌印位子,孟回终究私下处理了王祥的嫡系,靖清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说好好埋葬。最后孟回以夙侍宫闱,默然无竞,通晓文墨,调和有度坐上了掌印太监的位子。

最后一道,就是容显资了。

靖清帝专程让司礼监另设了个宫令使的位置,正三品女官,总领内宫行政。自古内廷女官最高也就正五品了,这是一个融合了内廷管理和皇权象征的位子,但给她的由头却十分耐人寻味。

勇于任事,不咨众意,综理周详,行事果决。

圣旨下来后容显资扫了一眼,就从字里行间挤出了下一句话。

——此人总揽内廷,独断专行,做事情滴水不漏,手段还狠辣。

反正就是“朕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情,那都是被这妖女蒙蔽了啊,朕的意图是好的,最多是失察……”

此招虽烂,胜在好用,从古到今,从中到外,从私企到体制内,屡见不鲜。

但容显资跟没事人一样,仍然欢天喜地招呼了人来吃锅子。可孟回要接手司礼监,阿婉也不知在忙什么,兰婷是地道北京人,看了一眼容显资的锅子都辣眼睛,说自己院子里的狗生崽子了,但因为是公狗没奶水所以她要回去喂羊奶,就连滚带爬走了。

容显资:………………

容显资摇摇头,端起油碟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涮起了毛肚,忽而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容宫令一个人好生寂寞。”

容显资没抬头,咬了咬舌头,不爽道:“宋指挥使好像也是孤家寡人吧?”

宋瓒笑看着容显资,十分自然地去了给自己拿了碗筷,坐在了容显资对面。

他抬筷,却无从下手。

“你故意的?”宋瓒轻笑,“我昨日说要来寻你,你吃锅子的涮菜就全是下水?”

容显资反手将一盘鸭肠全下了进去:“那真是委屈宋大人了,但我呢,吃川渝火锅都是下水配油碟的。”

她冷脸道:“宋大人还是请回吧。”

宋瓒笑意不减,看着锅里翻滚的红油,又看看容显资,抬手从里夹了一片毛肚,往香油碗里一蘸,倒真吃了下去。

刚入口,宋瓒就有些反呕,握拳抵住了嘴。

容显资看着,也没递一杯水:“没品味的东西。”

被骂的宋瓒也没恼,反倒觉得容显资对他难得有些其他话说,又夹了一块:“你爱吃的东西倒是杂,不过你一凤翔人,是怎么喜欢上沿海的生腌和川渝的火锅的。”

容显资面不改色:“干你何事。”

说完,就闷头塞了一筷子贡菜和千层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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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瓒看着容显资腮帮子鼓鼓的模样,轻笑道:“你每日吃的也不少,怎么还越来越瘦了?”

“被你怄的,”容显资含糊不清,“你死了我就胖回去了。”

宋瓒看容显资吃饭看得食欲大好:“当真?”

容显资点头。

宋瓒道:“那要看你本事了。”

他并不气恼:“为了你开心,我心甘情愿陪你玩,你要是玩得尽兴,拿我命去也没有关系。”

因为我爱你,但你也要接受我也想给自己找点欢愉,想让你乖乖地,永远陪着我。

宋瓒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这话容显资听得毫无波澜。

宋瓒对爱是没有概念的,爱他的季夫人没有能力说服他爱是什么,有能力压制宋瓒的宋栩不爱他。

所以容显资很自信,她可以霸占宋瓒的所有感情,接过她二人的感情引绳,她也做到了。

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状若无意道:“那你会拿我命去吗?”

宋瓒笑道:“如果是我亲手,我当然愿意。”

容显资挑眉:“但我从凝灰阁坠楼的时候,你好像并不……欢愉。”

宋瓒笑容僵在脸上。

容显资朝宋瓒温柔一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你可舍不得。”

碗里的黄喉脆爽诱人,宋瓒看着香油一点点将它淹没。

“吃完之后,我带你去接手王祥的仙丹生意。”

容显资眼神一凛。

二人不再纠结此事,在花椒和辣子的香气里吃着火锅。现虽夏末,但今日阴天,反倒吃得人浑身舒畅。

宋瓒自觉帮容显资收拾了锅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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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显资草草洗了身上味道,来到宋瓒约好的地方。

宋瓒远远便看见容显资坐在茶桌边啃着桃子,桃子饱满,快有她一张脸大了。

也不知成日里累成什么样,刚吃了那么多菜,眼下不过一个时辰,又能吃这么大个果子了。

他心里想着,却看了好一会才走上前。

听见脚步声,容显资抬眼看去。

只见宋瓒换下了那身罪孽深重的飞鱼服,换上了一身玄色衣衫,显得身姿拔硕,是个玉面朗目的小郎君。

见人来了,容显资将桃子叼在嘴里,拿起桌子上另外一个桃子,宋瓒伸手,以为那是给自己的,结果容显资擦了擦,塞回自己广袖了。

宋瓒轻笑,却没收回手,转而强硬牵起了容显资不啃桃子那只手。

察觉容显资想要挣脱,他低声道:“除了我的夫人这个身份,你还能怎么去接手王祥的门路?”

他又调侃:“杀王祥的罪魁祸首?”

说罢,就眉眼含笑地上街去了。

离腊八那日太远,爱看热闹的人早就忘记了容显资长什么样子,但今日封容显资当宫令使的旨意倒是闹得沸沸扬扬,加上修缮三大殿劳民伤财,容显资每走十步就能听见关于自己的咒骂。

“……我家二姨的姑娘的丈夫的舅舅的妈妈就在小宋府当厨子,我给你讲啊,那容显资简直穷奢极侈,腊月里半夜都要把人叫起来让人给她做牛骨羹,那牛骨一炖就得两个时辰,她就要牛大腿骨,结果做了,她也不吃,就拿去喂狗了!”

“这简直不做人啊!”

宋瓒将容显资带到了一个成衣店里,一旁的客人正叽叽喳喳,容显资听着,小心翼翼颤颤巍巍举起手:“那个,打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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