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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气,像一团湿热的雾气堵着心口,看齐柏宜难受得又把窗户摇开通风,他还是劝道:“感冒也可以吃晕车药的。”

齐柏宜语气重了,“我说不吃。”

池却这一路就再没说过话,只是又把齐柏宜的车窗往上按了按,只留下一道很细很窄的缝。

下车的时候已经接近晚饭时间了,天转成湛色的浓稠的蓝调,月亮很昏黄圆润地悬着,一切遥远的景色都有若实质又亲密地包裹住每一寸皮肤,再通过皮肤融入血液,让阿勒泰的所有人自然地融合成为阿勒泰的某一处。

池却把车停好,开了后座的门拿自己的东西。

他原以为齐柏宜大概会直接无视他,然后回房间睡觉,晚饭可能也不吃,但没想到齐柏宜从车上下来,关好门以后从另一侧绕到他身边。

由于生病和一些先天遗传季韶的缘故,齐柏宜在这样暗色的天空下显得更加苍白,皮肤被风一吹显得干燥透明,眼皮和脸颊上透出几根青绿色的很细的血管。

池却产生一种很想去触摸的冲动,但齐柏宜一定躲得很快,像一阵气团,脆弱、抗拒、迷蒙的抓不住。

齐柏宜拿着手机,和池却要求:“你收款码打开。”

池却不解道:“做什么?”

“车费,油钱,”齐柏宜想了想,“还有那天的烤肉。”

要是再来一次,再让齐柏宜看到池却手臂上那道新增的疤,他应该还是不能避免地要心软,但齐柏宜通过这些天也渐渐明白过来了。

八年很长又很短,长得增生的疤痕长成身体里本来就存在的一块肉,短得爱和恨都像昨天似的记得清楚。

他和池却中间隔了太多的人和太多的山水,上海到阿勒泰近十个小时的飞行,就算现在再见,他们两个人都没办法放下所有坐到一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开展新的可能。

齐柏宜说:“我把钱转给你。”

他说完,池却的表情一下就冷下来了,垂着头,眼珠向下紧盯着齐柏宜的眼睛。

“什么意思,”池却问,“要和我清算是吗?”

齐柏宜顶着池却的目光看回去,说:“我很快就要去别的地方拍摄,以后可能不会见面了,我不喜欢欠别人。”

以后可能不会见面,不是和谁哪天普通说的“再见”,不是哪天突然意识到某天之后那人再没在生命中出现过的恍惚,这算是很剖露的告别了,做足了准备,一个正式的结尾。齐柏宜就算对这样预知到来的离别深有体会,说出口的时候还是不免心里有些异动。

池却把腰直起来,和齐柏宜并肩站着,打量了他一会儿,“砰”地一下把车门盖上了。

“欠我?”池却没有温度和情绪地笑了一声,说,“齐柏宜,你要用钱来和我算是吗?”

池却不缺钱,在禾木开民宿只是副业,他有自己的羊,从爸爸那里继承过来,寄养在有合作的当地的牧民家里。

齐柏宜要用钱和他算这笔帐,算作不正当关系的遣散费,池却无法接受,说:“齐柏宜,你不用羞辱我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恢复齐柏宜一开始见到他的疏离,最后说,“是我想太多,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接下来的几天,齐柏宜说不清原因地打了一次早餐电话,接电话的是池却,他只在电话里简短地说“好”,随后来送餐的是别日客,齐柏宜吃饭完走出去,池却穿着一件没见过的很厚的羊毛夹克,蹲在民宿门口喂禾木的小狗。

齐柏宜只看了一眼就路过他,然后再没打过送餐电话。

烧已经退了,感冒还没好,但显然已经吃到了教训。齐柏宜把那件季韶给他买的长羽绒服穿上了,就算杨姐说穿上没遮住那张脸就可以忽略版型的短板,齐柏宜还是很嫌弃,边嫌弃边往衣服里贴了四个暖宝宝。

团队离开禾木后的拍摄条件就会相对辛苦了,六月份,就有牧民陆陆续续准备转去中牧场,等到七月初,才会按照转场通知正式转入夏牧场。

“你们可以借住牧民家里嘛,”卓尔很热心地提议,“其实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人外地人来体验转场生活,都住在牧民的毡房里。”

“不过也可以自己买帐篷来的嘛,”卓尔说完,小声嘀咕,“不过有毡房谁要睡帐篷,毡房暖和嘛。”

齐柏宜毕竟不是来体验生活的,想了一会儿,和团队商议过后,还是决定不打扰牧民的日常生活,把摄制组自带的帐篷带进夏牧场。

他拍拍卓尔的肩膀,笑眯眯的看起来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说:“那到时候你们家转场就麻烦带我们一程啦。”

他已经给了卓尔不少的酬金,一开始和卓尔谈的时候也谈的很好,但齐柏宜说完,一向好说话的卓尔突然吞吐起来,没给齐柏宜确切的答复,眼睛里装不住事似的,朝民宿的方向瞟了一眼。

“这个嘛……”卓尔想到池却给他发的微信消息,上面好像是有一些他教给自己的话术,于是组织了下语言。

“齐导,我们家这次转场比较忙,爸爸年纪大了,今年应该会晚点转场,也可能不走红山嘴牧道那边了嘛,那边太远了。”

齐柏宜愣了下,正欲追问细节,卓尔就很快地又说了:“不过我已经提早帮您联系好了另一家,他们家嘛是我的朋友,还是走红山嘴牧道的。”

“您看……”卓尔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手指紧张的都包在手掌里。

齐柏宜在这种事上倒没有什么非要不可的讲究,耸耸肩,说:“可以,那到时候再联系吧。”

第12章 你清澈的眼眸(1)

池却几乎一天都待在休息间,晚上七点结束午觉,睡了五个小时,刚睁开眼的时候还是头疼。

哈萨克男人大多对酒难以割舍,虽然很多时候他们都会把自己喝到烂醉,但实际上酒量还算不错。

池却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继承他老爸的衣钵,酒量不是很好,喝多了的时候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对,但有多难受只有自己知道。

他从休息间出来走到门口透气,推开门,天空中盘旋的鹰就张着翅膀降落,停在民宿门口旁边的栏杆上。

阿勒泰最美的季节是秋天,那时候山上整片整片都是金黄的草地和桦树林。

但秋天太短,而黄昏每天都有。

运气好,天气晴朗的日子,阿勒泰在日落的时刻有时会出现粉色的天空,群山雪白的底色和同月亮一起,成为世界尽头里温柔的意象。

禾木几乎每晚都有取悦旅客的晚会,说是晚会,实际上就是在每家店前面的空地上或是走廊上表演一些节目,七彩的灯带铺在草地上,有人拿着冬不拉,弹《白色的波浪》。

池却把手放在外套口袋里,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饿想去找吃的,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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