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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那时候还没发育,不到一米六,细胳膊细腿地陷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小声说:“我不想再吃这个。”
那是父母为他特意请来的营养师烹饪的素菜白肉粥,寡淡得像在吃卫生纸泡水。栗予吃了十几年这样少油少盐的饭菜,再怎么变着花样做,也都一样乏味了。
栗菡扬起眉毛,“上次你那么难受,是忘记了吗?”栗予前不久和朋友出去吃了顿油腻的烤肉,回家后上吐下泻,请了三天假。
她又柔下语气,“你看,爸爸妈妈不也一直在陪你,没有那么难吃的,对不对?”
栗予乖巧地点头。
直到某一天,栗菡正在画室忙碌,她的手机被拨通。老师在电话里尴尬而歉意地形容,栗予被几个男同学恶作剧,被堵在厕所,他们要扒他的裤子,还好被一个老师撞见拦下。
而事情的起因是栗予把自己的性向告诉了“唯一的朋友”,朋友惊奇之下向全班宣扬了这件事。
栗菡赶到的时候,只见从小那么爱干净的栗予,脸上粘着不知从哪来的灰,裤子上全是脚印,惊惶地缩在角落发抖,直到见到栗菡,他才敢哭出来。
之后,栗予失语了将近一个月。栗菡抱着他饮泣,他想安慰妈妈,着急地不断张嘴,却怎么都不能发出声音。
栗菡每天带他去见心理医生的同时,也给自己和丈夫约了疏导。
固然主要的过错方是那群品行低劣的男孩,事后栗菡拜托老师,把他们的家长约来了学校,让他们一个个给栗予鞠躬道歉,但他们身为父母也脱不开责任。
医生直言,是他们的过度干预让栗予失去了该有的社交和判断能力,加之栗予比同级生小了足足两岁,很容易沦为被欺负的对象。
栗予在家修养的期间,栗菡开始考虑之后的安排。她带着栗予去了许多地方的中学,最终栗予自己选定了其中一所。
要把那么小的孩子送出国,栗菡其实刚答应就后悔了,焦虑得又失眠,可栗予居然全然不为未来担心,在家里光着脚跑上跑下忙来忙去收拾行囊。
看着他乐观的样子,栗菡奇妙地感到一点安定。
不过该有的监管还是不少,她每晚都要和栗予打上许久视频,家里长期放着一份收拾好的行李,方便随时飞过去。
可没想到的是,栗予遇到的所有困难,语言学业、孤独、和寄宿家庭的交涉……他全都能靠自己克服。而且居然还长高了,一年窜了十多公分,食量也大了些,不再像之前那么弱不禁风。
程袤川夹着支烟,倚在围栏。
栗菡说起过去,眼里微微泛起泪光。她太想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却使用了错误的方式。
“栗予其实比阿姨您想象的……要厉害很多。”加以思索,程袤川细数起来,简直滔滔不绝,“他在学校当助教,学生都特别喜欢他,还身兼学业和好几份工作,刚成年就经济独立,穿孔那么疼他都不怕,又坚强又勇敢。”
栗菡的眼睛微亮着看他,“小予是最好的。”
程袤川感同身受,“对。”
“我们是第一次当父母,做错了很多事,没能让他快乐地长大,是我一直以来都很愧疚的事。但我不需要小予原谅,我只想让他当下开心地过好每一天,就够了。”
相似的困顿仿佛云雾被微风吹散,程袤川的心底忽地通透。
他回家了,栗予依依不舍地送别。
当天晚上,栗予收到程袤山的消息。
程袤川毫无征兆和家里出柜,被勃然大怒的父亲动了拳脚,现在正在医院。
第45章 如果结婚
“你把我送到同性恋婚姻合法的国家留学的时候,没想到过这种事可能发生吗?”
驾驶座上,程袤山惟妙惟肖地压低嗓子,模仿着程袤川的声音语气。
栗予和父母简短沟通过几句,当晚就飞来了程袤川所在的城市,程袤山在机场接的他。
这是那次险些强迫栗予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程袤山紧握着方向盘,余光不断瞥向栗予,但发现栗予纯粹把他当成一位司机,焦急不安地打听程袤川的情况。
回答着栗予,如果说之前还心存侥幸,现在程袤山算是彻底断绝了念想,一五一十讲起来龙去脉。
一开始,事情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程袤川风尘仆仆地赶到家,洗了个澡后,就把父母请到书房,说有事想商量。
程袤山在客厅打游戏,没有留意书房的动静。只是到了饭点,家政阿姨去敲门,三人出来时,面色都黑沉得异常。
餐桌前无比安静,只有碗筷的叮当碰撞声,毫无征兆地,程明坤提起他有个合伙人的孩子,女儿,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大,让程袤川去见见。
程袤山说:“爸,你怎么只给哥介绍不给我介绍?这么偏心?”
三个人都没有理他。
程明坤继续谈论那女孩,也在留学门当户对云云。
程袤川充耳不闻,只是埋头吃饭。
哐当一声巨响,程明坤一把掀翻摆了在程袤川面前的热汤。
顶着一身落花流水的蛋花,程袤川低声道:“对不起,爸,但我改不了。”
程袤山后背无端一凉,意识到三人刚刚在书房谈了什么。
只见程明坤怒不可竭,“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那男孩长得不男不女妖妖艳艳,你以为是什么好货色?”
程袤川原是垂着头,摆出的是副虚心接受批评的态度,听见这话,脸色凛然一变,抬头直视父亲,然后顶了那句同性婚姻合法的嘴,摆明是不光谈恋爱,还打算结婚了。
闻言,程明坤直接暴起,先是结结实实甩了程袤川一巴掌,随即抄起扫帚,就向程袤川的后背招呼去。
他当过兵,一直把孩子当手底下的兵管,动起手来半点不虚。
程袤山和林婕尖叫着去拉他,程袤川一躲不躲跪在那,任由棍棒结结实实地砸在背上。
发了一通脾气,程明坤甩手上楼,两人拽起程袤川,赶忙送他去医院。
林婕安排程袤川住进了另一处住所,最近先别回祖宅。
程袤山载着栗予直奔这座小区。
他轻车熟路地泊车,把栗予送到门口后,让栗予自己进去,他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怎么了?”栗予的目光停在他脸上,又迅速低垂,“辛苦你接我,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已经凌晨两点,今晚程袤山是最忙的,先送他哥去医院,接着马不停蹄赶往机场。
程袤山摸摸鼻子,是自觉已经没有进去的必要。
距离第一次刷到栗予的照片,不过过去四个月,当时一眼定住的悸动至今萦绕不去。他近乎贪婪地凝视着栗予,漂亮得像一场轻软朦胧的梦,而他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
程袤川能为栗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