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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对于谢虞琛在第二天清晨就换上一身寻常打扮,布巾下隐约露出的头发不是银色,而是与寻常人无二的黑色这样离奇的事情,都没有表示出半分异议。

在他看来,像谢虞琛这样权势滔天的人,他的事情显然不是自己一个在地里刨食的平民百姓能探究的。

不对多余的事情产生不必要的好奇心,这种心理与其说是麻木,倒不如说是一种活下去的本能。

老实、本分、一无所知,才能活得长久。

吃过一顿极其简陋的早饭后,谢虞琛又叹着一口气回到了躺椅上。

这幅身体的状态还是太差了。虽然在每日两顿的汤药浇灌下,他身上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但还是虚弱得很。

从屋里到院子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谢虞琛都走得气喘吁吁。

不过想来也是,这几天他吃过的最好的东西就是一颗白水煮的鸡蛋,其余的东西每天够呛能填饱肚子,每到夜里都觉得腹中空空,哪还有多余的营养供身体恢复。

但饶是每天都吃个半饱,也已经掏空了许大郎大半的家底了。

前天谢虞琛去许大郎存粮食的屋里,只看了两眼,他心就凉了半截。

纵然早知道许大郎家中不富裕,但能拮据到这个程度,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的。

墙角的放着两个米缸,一个已经空了,另一个也快见了底。

眼下刚过了夏收的季节,家家户户都是不缺粮食的时候,许家的粮却已所剩无几,可见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按谢虞琛的推测,许大郎日子原本应该并没有难过,毕竟他不需要养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再加上他又年轻有力气,从山里赚出一个人的口粮应该并不算艰难,米缸见了底多半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许大郎每日端进他屋里的都是饼、粟米饭这样的干粮,偶尔甚至有一颗鸡蛋。

这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奢侈的吃法,更不用说前些日子的白瓷碗,还有置办的衣裳也都是新的。

凭心而论,谢虞琛还做不到这么心安理得地受着这些东西。

虽然知道许大郎待他如此殷勤周到多少有几分是因为对他所谓“大巫”身份的畏惧,再加之有些想要赏赐的想法。

但他毕竟不是货真价实的大巫,既然受了许大郎的恩惠,不做些什么……

即使许大郎最后也不会忿忿不平怨念不公,他自己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第25章 麦种

连着几天都是晴天,晒在院子里半湿的木头也差不多到了能烧火的地步。

一大早,许大郎就开始收拾那些木头。

把最后一堆柴火抱进屋子准备烧火用,再出来时,许大郎手里又端了一个木盆,里面装着几瓢温水和半升小麦。

这是在浸种?

这个地方种的是冬小麦,算算时间也确实到了播种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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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虞琛从躺椅上坐起来,探头看过去。

用温水浸泡种子,既能起到消毒杀菌的作用,过滤坏种和杂质,还能缩短发芽的时间,许多庄稼人在播种前都会这么做,这倒是不稀奇,只是……

谢虞琛皱了皱眉,不自觉问道:“这些麦子是要种到哪去?”

许大郎没料想谢虞琛会突然开口询问,毕竟这几天两人一直保持着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微妙平衡,基本没什么交流。

因此他愣了几秒才结结巴巴地指着不远处的山坡回了问话。

果然是要种到山上的那十几亩地里去。

谢虞琛从躺椅上起身,走过去把手伸进盆里,捞起一把麦种端详了片刻。

他虽没有种过小麦,但也知道小麦对土壤、水分、温度、肥料等诸多条件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

如果营养不足,结出来的果实就很容易成了空壳。

后山的那些土地上,其余条件满不满足谢虞琛还不确定,但单就土壤一项,他就知道那里种不了小麦。

“后山上的地里种不出麦子,你不知道吗?”谢虞琛把麦种放回盆里,一边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按理来说,许大郎一个庄稼汉子,哪怕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可但凡种几年种子下去,就知道山上土地里结不出多少粮食来才是。

“知道的。”

许大郎点了点头,轻声解释:“但村里人家都种这个,我也就跟着种了。山坡上的土薄,种什么收成都不好,也只能随便种些东西,不让土地荒废了便是。”

现在的耕田都是官府分授给农人的,像许大郎这样的一人户也能分到几十亩土地。

但为了让百姓重视农桑之事,官府还做了规定,那就是分授的田地如果不耕种荒废掉,被人检举发现后,不光要没收土地,还会有不同程度的惩罚。

许大郎家中的耕田大多都是贫瘠之地,收成也不好,但因着这项规定在,每年到了播种的时候,他还是要认认真真把种子种下。

可即使在农事上从不曾敷衍糊弄,土地的硬性条件就摆在那里,地里每年的收成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反正种什么收成都一般,不如随意种些不费心力的东西,只要不被人抓着把柄就是了。”谢虞琛的语气有些惫懒。

许大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下意识就有些畏惧地摇头。

但下一秒,他又想起面前人的身份,最后还是点头应下。

只是今天已经浸了不少麦种,若是不种到地里的话,多少有些可惜。

毕竟小麦可是精粮,一升小麦能换两升粟米或是三升豆子。若是拉到村头的石磨上磨成面粉,还能再多加半升。

再加上这是专门筛选出来做种子的麦粒,各个颗粒饱满,比寻常麦子还要贵上两成。

许大郎低头盯着面前的木盆,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

“这样好的麦子,拿来吃确实有几分可惜了,你且把它留下生些麦芽,到时候拿来做糖吧。”谢虞琛仰头靠在椅背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

“做糖?”许大郎面露茫然,先是偷偷抬眼看了看谢虞琛,又低头盯着盆里的麦种打量。

吸了水的麦子变得圆鼓鼓的,但无论他怎么看,都觉得和货郎担子里一两就要数十文的各式饴糖扯不上丝毫关系。

但饶是心中万分不解,许大郎还是点头应下,按照谢虞琛吩咐的把泡着麦子的木盆又搬回了屋里。

只等着第二日麦子吸饱了水分,再把它们摊到通风的地方培育发芽。

和整日无所事事的谢虞琛不同,许大郎每日是有许多活要干的。谢虞琛便不再打搅他,继续眯着眼睛盯着远处的大山看。

只是也不知他是在想事情还是单纯发呆,偶尔目光瞥到许大郎,见他在院里忙前忙后地干活,也只是片刻后便又转过了视线。

许大郎是个老实到近乎木讷的人,和他最初见到这个人时的判断差不多,对一切的事物都表现出一种逆来顺受的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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