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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和柏松霖估计得差不多,只不过他没料到许建平有过那么多次进局//子的记录,光是因为打许槐妈妈和许槐就有六次。
调解劝和,然后放虎归山,许槐对这里有股天然的畏惧。他用手抠着凳子坐得笔直,额头都滴汗了,话说得非常慢,能听出颤音。
但他依然很坚持地讲完了这次经过,很不死心地拿着片子问民警:“这么长的口子呢,连轻伤都不算吗?”
柏松霖没让他再往下说,劝着哄着把他牵出了派出所,出来前摩挲干净他额头和脖子上的冷汗,替他戴上帽子。
“回去怎么养都按你的来。”柏松霖弓着背勒紧他帽衫的绳儿,“打架的事我保证没下回,你别怕了,行么?”
许槐差点叫柏松霖的这句话弄破防。他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没被牵的那只手抠在掌心,抠出四个月牙形的破口。
他悔。他愧。他恨。
恨许建平吗?当然。可更恨的其实是他自己。他恨自己怎么流点鼻血也能晕过去,恨自己怎么没带着手机好报警,恨自己怎么都二十三了还学不会打架……
他恨的很多,很早。而当下最恨的,是他为什么要出门。
不出门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于是从派出所回到小院,许槐没有再出过门,他帮工、帮厨、喂狗,在这个院里各个地方找活儿干,还悄么声的自己开了次直播,接了单子坐二楼雕刻。
雕刻能挣钱也能打发时间,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院子里的雪被太阳一晒又化了一片,屋顶湿湿的闪着亮光。
看一会许槐会把目光移到院外,那里早没有血的痕迹了,多的是两个摄像头,一左一右无死角地照着院前空地。
鲁班和后福在院里爬雪堆,柏青山从偏院出来,两小只就跟着他跑过来跑过去。偶尔自行车叮铃铃响,叶育森从山上下来,偶尔阚璟珲或薛老头从门前经过,一切好像还和原来一样,这条街、这座院平静安宁。
只有许槐知道,有什么地方终归不一样了。
他低头把桌面收拾干净,擦完成品架,拿起手机按了几下。成品架上的小院完工好几天了,和回音塔摆在一起做邻居,随时可以拿回学校,但他宁愿当缩头乌龟,不愿出这个院门。
“许槐,”柏松霖在身后叫他,“过来帮我拧开颜料。”
许槐跑过去打开,挤出一点到调色盘上,看见柏松霖点头就把盖子拧上。最近柏松霖非常听话,不让用右手就一点不用,洗头洗脸要他冲水,穿衣服要他系扣子,吃饭要他盛到碗里端过来,就连洗澡、上厕所都要叫他。
柏青山对此很无语,说你三岁时候摔断胳膊也没这么矫情,没事找事,小槐别搭理他。
许槐点头说好,转头还是像照顾宝宝一样照顾柏松霖,乐此不疲。柏松霖闲不住要用左手画画他也陪着,帮人挤颜料、递毛笔、扶画板,时不时还会给柏松霖喂块切好的水果。
柏松霖画画的时候眉眼专注,开始画得丑,画了几幅居然挺有模有样。
许槐等他画完把画取下来,压在窗前晾干。画上的成片灌木无花无叶,枝子上尽是鲜红浆果,很美很喜气。
“这是冬青果。”柏松霖问他,“好看吗?”
许槐说好看。说的时候还微微笑着。
近来他很爱笑,有事没事都笑,根本不知道自己笑得刻意,好像生怕别人看穿他藏在笑容底下的那点东西。
他还失眠。柏松霖是有一晚无意中发现的。那晚他做梦醒来,许槐正握着手机按来按去,他把许槐搂到怀里,迷迷糊糊中感觉许槐一直在轻微地扭动。
再醒时,许槐还睁着眼玩儿他脖子上的钥匙。察觉到他醒了,许槐立刻仰头打了个呵欠,在他下巴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亲。
“早啊。”
演技不佳的小狗冲着他笑,眼底发青,颊上的肉都瘪了。
柏松霖看一眼窗外,觉得他跟消雪的山一样瘦了下去。
第59章 还较劲呢?
又一批单子完活儿的那天,柏松霖要去医院拆线。许槐跟着柏家叔侄上车,太阳透过窗玻璃晒了他一路。
十天了,他是头一回出门,不知道小寒潮过去的天是这样暖,有点阳春时节的意思。
县医院里供暖给力,走到门口甚至有热气透出。
郁美妞爸妈在这儿工作,他们进来直接有人领着去诊室。门关上以后,许槐像小狗一样在门外转圈,踮着脚看不见里面,趴门口也听不着动静,度秒如年、等得心焦。
柏青山坐在对面椅子上举着手机偷拍,安安稳稳的,拍完私信发给杨树看。
拆线挺快,不到二十分钟诊室的门就开了,柏松霖迎面被许槐抱住了胳膊。大夫很负责地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柏青山站起来缴费,招呼两人出门上车。
没回家,车开去了市中医馆。薛老头在门口背手等他们,引着他们里里外外参观。
这是他徒弟们的心血,老头也跟着得意,对着墙上的照片把徒弟挨个夸了一遍,这才叫柏松霖伸出手来。
“嗯,挺好,针脚缝得还挺细。”老头捏了捏他的大小鱼际,回头冲许槐说,“去二楼顶头找小五拿药,脸最长的那个。”
许槐依言上楼,走到一半怕老头特征抓得不准,又返下来想去看一眼大厅贴的照片。老头和柏松霖就站在楼梯口,许槐听着老头问他:“没事是疼还是不疼?”
“稍有点。”柏松霖说。
“那就还是疼。”老头这时候说话是标准的大夫口气,“你拿上药回家按说明涂,这可是馆里的秘方,强筋祛疤,刀伤涂了都管用。”
“成,我都给用了,保准不浪费。”柏松霖笑了一声,突然放低声音,“那什么……等会许槐下来,您别再跟他说我手疼,要不他听了又得几天睡不好觉,净瞎琢磨。”
许槐站住脚步,没再往下走,过了会掉头跑上二楼。
药早备好了,拿上就能走,柏青山在车里等两人上车。许槐抱着东西看窗外,路边的枯树枝在他眼前匆匆掠过,都没叶了,即使阳光晒着也清冷萧条。
不多时,车停靠院外。许槐径直进正屋上二楼,柏松霖跟着上去,一关门和许槐撞了个满怀。
许槐绷着脸面向他,因为瘦了,表情显得很倔。
“你手疼吗?”许槐问他。
“不疼。”柏松霖连眼珠子也没闪一下,还反问,“怎么了?”
许槐不说话,拽出他揣兜的手摊平涂药。这只手宽大有型,虽然有干活磨出来的茧子,但没有疤痕,平滑完整。
现在却多了一条这么长的伤口。
许槐越涂越憋气,气得脸皱成一团,嘴唇抿得紧紧的。
“我都听见了,”许槐的忍耐力只够憋到涂完药,他拆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