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18
脸上见过嫉恨的样子、哭泣的样子、恶毒的样子,这样一个人笑起来也装模作样不达眼底,如今却是开怀的笑意。
面色苍白,愈发衬得眼红唇红。
……不对劲。
初桃盯着无惨,在极短的一瞬间好像看见他的脸发生的一点变化,难以形容,难以言喻,可在她察觉之前,青年已然低下头去,抬手覆住她的手。
冰冷的。
很快热起来。
他张唇,喝药。
任由滚烫流向他的五脏六腑。
……
一口,又一口。
初桃每每都觉得好像是自己晃了眼,不然怎么会觉得无惨好像……
老了一点。
她没有看见他的脸,只有露在外面的一寸肌肤、一缕发梢,一瞬间变得苍老银白,又在眨眼间恢复原状。
分明还是年轻妍丽的样子。
他低着头,也没有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动作慢条斯理,处处透出养尊处优的骄矜。
她方才看到的就像是错觉。
……
鬼舞辻无惨乖巧地喝着青色彼岸花熬制的汤药。
这不是梦。
身体里泛开的不适与疼痛也不是错觉。
当年医师开的的药方只有他和初桃知晓,是以无惨无比信任这就是能将他变回人类的良药。
他也的的确确在变回人类。
只是……
世界上哪里有五百岁还不死的人类?
鬼舞辻无惨变回人的代价,就是极速的衰老和器官的衰竭。
当他在人寿之外的年龄喝下解药之时,这便是他的死期。
他实在无用,又糟蹋了妻子的努力,证明自己即使多出五百年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实在是造化弄人。
鬼舞辻无惨知道自己或许要死了,不能再喝了。
可是,
——无用之人也想变得有用。
他既没有被四魂之玉蛊惑成功。
无惨的五脑七心,即使在初桃第一这件事上也偶有异端(唯二的两次通通都被无惨直接绞碎吞噬),平时更是争吵不休,区区一颗邪恶造物的蛊惑又怎能成功?他现在还能保持一点理智,和对四魂之玉的极度排斥与暴怒,绝不会让它的污染得逞。
他也不会让妻子知道她辛苦寻来的解药被他糟蹋。
在无尽的爱意中,一切疼痛都化为了虚无。他扯动唇角,无数次想要告诉初桃,他已经强大到能在与生死的对抗中坚持到现在……保持本来的面目。
她每一眼看到的自己,都是重新组成的自己。
好想得到她的夸奖。
可是——
要忍耐,他还有要为妻子做的事。
药碗见底,鬼舞辻无惨没有愤怒,没有恐惧。
只有无比的幸福。
第186章 去战国玩(46):让太阳融入我的骨血
几乎是在鬼舞辻无惨喝下青色彼岸花的同时,他分处各地的孩子们都有了感应。
力量的一部分正在消失。
被吞噬,彻底堙灭。
他们神色大变,一改之前力量大涨、勉强压制的主场优势,连坐镇后方的鸣女都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父亲大人……!!”
“啊啊~死亡的味道。”
继国兄弟与阴阳师有所察觉,一定有一个人痛击了鬼之始祖。他们奋力追击,但日出未至,即使再虚弱的鬼也无法彻底杀死。
继国缘一却直接转向最中间,初桃的所在而去。
恶鬼焦灼、不安,仿佛失去了主心骨。
却在顷刻之间,眼眸里猝然亮起火焰,向着无限城的某一处集合。
“哎呀,被发现了。”
无名的阴阳师被打落了乌帽,露出光洁的额头,其上有一道贯穿左右的伤痕。
他看着扑向自己的恶鬼们的杀招,却是弯弯眼睛,露出了笑容。
目光狂热。
……
属于父亲大人的记忆碎片第一次被开放,展示在孩子们脑中——名为产屋敷无惨的男子无用的一生。
他为何会惧怕日光。
他为何会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分明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啊。
阴阳师额上的划痕、快要咧到脸颊的笑意,连弧度都与五百年前的医师与加茂宪伦重合。
鬼舞辻无惨大脑因为过载而浑浑噩噩,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的一生好像一个笑话。
他不配为初桃夫,所以医师杀死了产屋敷无惨。
不仅如此,还将他推到了绝对的、太阳的对立面,让他永世不得与天照相见。
他不配拥有初桃的血,所以四魂之玉横空出世。
四魂之玉根本无法实现他的心愿,却百般蛊惑他先剥离体内圣血的影响,被无惨暴怒地撕裂。
他不配活着,所以青色彼岸花被递到了他口中,要让他在被妻子杀死的绝望中死去。
鬼舞辻无惨一点儿也不绝望,但是,阴阳师必须死!
……
药碗哐当落下。
初桃在清脆的碎裂声中终于想起了方才那些问题带来的违和感,就好像是留给她的最后的话。
无惨,好像会消失一样。
她捉住对方的手,被有力的回握。
他从来不这样,要不羞怯,要不像条蛇一样柔软无骨地攀爬上来,现在却处处不同寻常。
初桃皱起眉,打开无惨的面板。
他的状态一栏,因为青色彼岸花的影响在人与非人之间转化。
可血条……一直在下降?
面板信息透露有限,初桃的手紧了紧,试探着用自己的血修补无惨的身体,虽然很痛,但很好用。
“没关系。”无惨低着头,说,“不疼,一点也不疼。”
他还捉着初桃的手,在脸颊侧厮磨。
“我一开始讨厌夫人,太耀眼了,好像要将人晒化一样,却从来不会照耀我这种阴沟里的东西。后来,你照到了我的身上……谁会拒绝这样温柔的、温暖的光?一旦拥有就不会想要失去……我一直在忍耐、一直在忍耐黑暗。”
初桃忽然一凝,随着无惨的话,流动的血液像是被什么包裹,行进阻塞。
她的目光还落在无惨的一句话好感上。
可身体……好像、动不了了。
鬼舞辻无惨在这时抬起脸,是他,是他借由初桃方才建立的联系,反向压制。
“可是五百年,实在太久、太久了。”
“我会永远,永远永远记住这一天。”
他没有哭。
他真的没有哭,甚至还在笑,那薄薄一层的雾状水色覆着赤色的眼瞳,清晰地倒映着她的模样,因此显得波光粼粼、潋滟璀璨。
一句话好感在疯狂的变化。
【——“不能忍受不能忍受不能忍受!”】
【——“那样好的夫人,怎么能被污蔑?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