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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掌舵,你只需乘风破浪,不必有后顾之忧。”

***

裴鸿儒下朝回府,面沉如水,官袍都未换,便径直踏入正院。

屋内烛火温软,陈岚正对镜审视着鬓间一枚新簪,听得脚步声,铜镜里映出丈夫阴沉紧绷的脸。她目光与之短暂一触,便若无其事地移开,继续端详镜中影像,仿佛门口只是立了根柱子。

裴鸿儒见她这般无视,心头火起,粗声粗气地开口:“夫人今日倒是清闲,为夫进来这半晌,灯下昏暗,竟未瞧见吗?”

往常这时,陈岚早已迎上来,为他脱去外衣。

陈岚眼风都未扫过去,只淡淡道:“手上正忙着,相爷自便吧。”

裴鸿儒最后一点耐心告罄,索性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质问道:“今日慈恩榜张挂,裴家为何仅列第十?我乃文臣表率,颜面何存!”

陈岚终于放下手中把玩的簪子,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哦?相爷这是在质问谁?昨日是谁耳提面命,要低调谨慎,切莫做出头椽子?我依言而行,特地压着府中不曾追加分毫,这第十名,还是你口中那个‘不知轻重’的三儿媳心善,看不过去,悄悄让人在最后关头补了些,才给你勉强兜住的底。否则,你连这榜尾都摸不到!”

她昨日故意不让追加,嘴上说是顺应他的低调之意,实则就是存心要治治他。她心底门儿清,裴鸿儒把相府的脸面看得比天还高。果然,他这一回来,就开始憋不住兴师问罪了。

裴鸿儒一听这名次竟是靠严令蘅填补才保住,顿时语塞,脸上青红交错。他素来讲究风骨,此刻竟要仰仗儿媳“施舍”才保全颜面,顿觉心虚气短,方才问罪的气势泄了大半。

可这心虚瞬间化作更深的恼羞成怒,他强自拔高声音:“即便要低调,不争那前三甲也罢,为何连前五都未能进入?这慈恩榜只录十家,我裴家何曾有过垫底之耻?这让我日后在朝堂之上,如何面对同僚?”

这一连三问,足见他心里在意得要死。

“垫底?”陈岚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没垫过底,那多垫几次也就习惯了。相爷既一心只知揣摩你那圣意,嫌我们妇人行事张扬,那就老老实实低调到底!要我说,这第十名都算高了,是后十名看在你这张老脸上,没敢再继续追,手下留情了。况且这些虚名,又何须在意?”

她句句不离他昨日的教诲,字字扎心。

裴鸿儒气得手指发颤:“你这是什么混账话,我裴家满门清誉……”

“清誉?”陈岚毫不客气地打断,语气愈发尖锐,“究竟是清誉,还是虚名,相爷自己心里清楚。前夜刚训斥完儿媳,把她逼回了娘家,转头人家不计前嫌给你兜底,这份气量,你这读了一肚子圣贤书的宰相可曾有?”

她轻轻眯起眼睛,说出来的话越发不客气。

“相爷此刻不去想想自己气量狭小,反倒来责怪妾身。我倒要问问,究竟是武将家教出来的孩子大气,还是相爷你这般斤斤计较、反复无常,更失体统!”

“你!”裴鸿儒被妻子连珠炮似的诘问,刺得面上挂不住,尤其最后一句,简直是直戳心窝子。

“陈岚,你此言何意?是嫌弃我裴家文臣清流,反倒羡慕起严家那等武夫做派了不成?”

“是又如何?”陈岚柳眉倒竖,积压的怨气瞬间爆发,“文臣清流?清流到连自家儿媳立功都要横加指责,清流到需要儿媳接济才能保住脸面。至少武将家里行事光明磊落,懂得护短。不像有些人,既要里子又要面子,临到头却瞻前顾后,反怪他人不替你周全!”

“你不可理喻!”裴鸿儒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她,半晌憋不出第二句话来。

陈岚却已懒得再与他纠缠,猛地转身,一把推开房门,扬声对着门外厉喝:“来人,把相爷的铺盖卷了,从今日起他要静心‘揣摩圣意’,宿在书房了。”

门外候着的小厮吓得一哆嗦,不敢怠慢,慌忙进屋,低着头不敢看两位主子,手脚麻利地卷起铺盖。

裴鸿儒看着妻子决绝的背影和忙碌的小厮,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好,本相就如你所愿!”

说罢,拂袖而去,重重摔上了房门。

屋内,陈岚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缓缓坐回镜前,看着镜中自己微微发红的眼眶,深吸一口气,用力抿紧了嘴唇,压住激动的情绪。

这老头子,真是年纪愈长,愈发的固执己见,难以理喻。也罢,让他独自在书房冷静几日,自己反倒能落个耳根清净。

***

松涛院内室,数盏琉璃灯静静燃亮,烛影摇曳,将四周镀上一层流动的暖黄光晕。

各式御赐的珍宝几乎堆满了半个房间,赤金头面流光溢彩,龙眼大的东珠圆润生辉,锦纱贡缎滑腻如云。满室的珠光宝气,几乎要将相对而坐的裴知鹤与严令蘅淹没。

两人看着这琳琅满目的恩赏,先是怔愣,紧接着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视线交汇的刹那,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恍然,随即化为抑制不住的笑意。

裴知鹤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震动:“我的县主大人,这下可是名副其实的满载而归了,比状元游街时还风光些。”

严令蘅伏在他肩头,亦是笑不可抑,半晌才微微喘气道:“你可知,我昨日若慢上一步,今日在这满室珠光中笑吟吟的,恐怕就要多一位萧姑娘了。”

她轻声将今日皇后告知的,关于萧贵妃欲塞人摘桃之事说了出来。

裴知鹤闻言,手臂收紧了些,语气带着由衷的叹服:“确是如此,若非你当机立断,将这泼天功劳钉死,只怕要多生事端。阿蘅,多少人身处浪潮之巅便忘乎所以,唯独你能在极盛时急流勇退,这份清醒与果决,为夫自愧弗如。”

“其实昨夜你执意连夜封箱时,”他话中带着回忆,“我还劝你多留一日,待第三日竞价最酣时收官。如今看来,这步棋走得堪称神机妙算。你是知晓要出事?”

严令蘅抬眼看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我岂能未卜先知?不过是换位思量罢了。若易地而处,见着这般功劳,我也定会想方设法分一杯羹。夜长梦多,不如见好就收。”

裴知鹤被她这番直白的“坏人”念头逗得低笑出声,语气颇为无奈:“你啊,揣度这些‘宵小’的心思,倒是一猜一个准。”

严令蘅靠回他胸前,将话题引向更深处:“所以,陛下昨日其实也默许了贵妃的提议。他当时,是真想分我的权?”

“是。”裴知鹤声音沉了下来,“你风头太盛,陛下心生忌惮,想借萧家之手稍加制衡,并不奇怪。”

严令蘅沉默片刻,幽幽一叹:“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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