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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锤,将她彻底击垮,缠绵病榻数日,今日才勉强有了些精神。
人一旦清醒,那些刻意压下的屈辱和猜忌,便如毒蛇般噬咬心头。她自觉颜面尽失,连日来连儿媳孙媳的侍疾都一概回绝,只想一个人静静。可当真静下来,望着空荡荡的室内,又觉冷清难耐,心底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她哑着嗓子,问侍立在床边的田嬷嬷:“老太爷呢?我病这些时日,他一次也未曾来过么?”
这话问得轻,落在田嬷嬷心上却重如千钧。
老夫人虽说不让人侍疾,但相府众人,甚至连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的严令蘅,都按礼数前来探视过,哪怕只是走个过场,露个面便走。唯独她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丈夫,竟似人间蒸发了一般。这让她如何不恼?即便前些日子因事争执,可她都病成这样了,他竟能如此心狠,不闻不问。
下人们闻言,个个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屋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田嬷嬷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强自镇定,忙上前一步,陪着小心笑道:“老夫人您别多心。老太爷前几日偶得了一本前朝古籍,据说是失传已久的孤本,这几日正看得如痴如醉,连相爷去请安都挡了几回呢,说是任谁也不许打扰他钻研。想来是是太过投入,一时耽误了。”
她试图用老太爷一贯的“书痴”习性来遮掩。
这话半真半假,老太爷的确得了个“新欢”,看得如痴如醉。但这新欢不是什么古籍,而是一位红颜知己。
风言风语传遍了相府,寿康院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谁也不敢将这要命的消息捅到老夫人面前,生怕她一口气上不来,真就这么去了。
然而,即便是这番粉饰太平的说辞,也未能平息老夫人心头的怒火与悲凉。她枯槁的脸上掠过一丝尖锐的讥讽,冷笑道:“书?一本书,竟比我这同床共枕几十年的老妻还要紧。是不是非得等我咽了气,停了灵,他才会舍得从那书本子里抬起头,来看我最后一眼?”
这诛心之言,让田嬷嬷听得心头发酸,却不敢接话。
老夫人喘了几口粗气,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吩咐道:“去,告诉陈氏,就说我今日感觉松快了些,趁着还能动弹,过两日办个家宴,不拘吃什么,只图个团圆。让几位爷们儿,若无十万火急的朝务,都早些回府。若是实在抽不开身,也就罢了。”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悲凉而虚弱,“我这把老骨头,聚一次少一次,吃一顿团圆饭,便是一顿的福分,不强求了……”
她话说得似乎通情达理,留有余地,可那语气里的苍凉与可怜,却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是老夫人最娴熟的道德绑架。
用自己风烛残年的性命做筹码,逼得裴家人不得不来,特别是那位“沉迷古籍”的老太爷。谁敢不来,谁便是那不孝不义、冷血无情之徒。
“是,老奴这就去禀报夫人。”田嬷嬷躬身应下,不敢有丝毫怠慢。
***
家宴当日,暮色四合,松涛院内烛火通明。
严令蘅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一匣子珠钗首饰,指尖在上方流连,神色间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
裴知鹤早已穿戴整齐,一身墨蓝色暗纹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他走过来,双手轻轻按在她肩上,透过铜镜与她对视,低声问:“怎么了,可是在担心祖母今日会借机发难?”
他以为她是顾忌病愈的老夫人,穿戴太过华贵会落人口实。
严令蘅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轻嘲,摇了摇头:“那倒不是。祖母如今已是纸老虎,虚张声势罢了。我是怕——”
她顿了顿,眼神微冷,“怕你爹看我穿戴得招摇,又要不顺眼,平白添堵。”
裴知鹤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俯身,修长的手指在妆匣中略一翻拣,便挑出了一支赤金点翠嵌红宝的凤凰展翅步摇,样式繁复华丽,贵气逼人。
“我当是何事。”他亲自将步摇插入她的发髻,动作轻柔却坚定。
“夫人既如此成竹在胸,想必今日是安排了一场好戏,为夫拭目以待。”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不羁的纵容,“至于裴相那个古板老头子,他懂什么欣赏?你是我裴知鹤的夫人,我觉得好看,便是最好。”
说完,他凑近,脸颊与她相贴,看着镜中并肩的影像,轻叹:“真美。”
严令蘅被他这番大放厥词,给逗得笑出了声,心情大好。她转过头,精准地吻住他的唇,用力碾磨了几下,带着几分霸道的亲昵。
随后,她双手捧住男人的脸,仔细端详,指尖在他唇上沾染的嫣红口脂处流连了两秒,才松开,眼波流转间带着戏谑:“夫君也很美,唇红齿白,正是本县主最喜欢的小白脸模样。”
她心情颇佳地继续挑选耳珰,裴知鹤失笑,由着她调侃,目光扫过镜中自己唇上那抹暧昧的红色,眼底暗流涌动。
华灯初上,裴家花厅内已是济济一堂。裴相与两位儿子皆已到场,陈岚作为当家主母,正含笑安排着席位。严令蘅与裴知鹤携手而来,姿态亲昵,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然而,家宴的主角之一,主位上的老太爷,却迟迟未见踪影。
老夫人的脸色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沉,几乎能滴出水来。方才强撑出的几分精神瞬间消散,只余下阴郁。
陈岚见状,忙笑着打圆场:“许是父亲又沉迷书中,忘了时辰,我这就派人去请。”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神色各异,显然都想起了近日府中那些难以启齿的流言。裴相眉头微蹙,给身旁心腹使了个眼色,示意快去快回。
“不必了!”老夫人猛地打断,语气冷硬,“你们几个朝廷重臣,公务缠身都能准时赴宴。他一个闲散在家、无事一身轻的老头子,反倒要咱们三催四请,摆天大的架子。”
她目光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儿孙,心中疑窦丛生,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今日这家宴,是我让陈氏办的。他既然不给这个面子,那就由我亲自去请!”
说罢,她竟猛地站起身,因动作太急,身体晃了晃。裴相连忙上前搀扶:“母亲,您病体初愈,何必动气?父亲定是看书入了迷,儿子派人去唤一声便是。”
“是啊,祖母,您身子才刚好些……”
“看书?”老夫人冷笑一声,甩开裴相的手,“我看他是被什么狐媚子勾了魂,连祖宗家法都忘了!”
众人越是劝阻,老夫人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是强烈,那股执拗的怒火也越是炽盛。
“田嬷嬷,带人把外面给我看住了,谁也不准去通风报信。老身今日倒要亲眼看看,他在书房里搞什么名堂!”
她态度决绝,执意带着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