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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晏成山是想将赵予玫安置到单人病房里,但赵予玫说那样会太冷清,还不如就像别的病人一样住在普通病房里,互相还能说说话,有个照应。

许漫溪啃着苹果,认真地聆听着赵予玫的讲述,时不时点点头,给句回应。

等赵予玫讲完了,他就也把学校里发生的趣事给对方说,上周换了个新的英语老师,要他们每节课课前进行英文电影配音,说要计入平时成绩里,有个同学一个人配了四个角色的音,老师给了对方满分,结果那个同学可能感觉分数稳了,第二天就逃了英语课,老师发现后勃然大怒,直接将对方的平时分扣光了。

实际上这也不算多么有趣的事,胜在许漫溪描述时总是绘声绘色的,带上很多肢体语言和表情模仿,将那个同学骄傲的神色和老师生气的表情学得惟妙惟肖的,换个人讲肯定没有这效果。

赵予玫听得高兴,摸了摸许漫溪的小脑袋,看晏今时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就给对方也找了个话题,“今时,你上大学快两年了,有没有交到女朋友?”

话音未落,许漫溪手里没吃完的苹果就不小心掉到了地上,赶紧抽了湿纸巾来擦拭地面,又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

晏今时也抽了张湿纸巾,却是帮许漫溪擦拭手指的。

他一面替笨狗把指缝都擦干净,一面回答赵予玫的提问,“没有,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是吗?”

赵予玫吃过止疼药,有些犯困,准备要躺下歇息了,晏今时帮母亲盖好被子,牵着许漫溪往病房外走。

从晏今时口中再次听到对方暂时不想谈恋爱的话语,许漫溪下意识松了口气,很快注意力又挪到了别的事情上。

赵予玫的气色看着没有之前好,身体也变得更臃肿了,这治疗到底是奏效还是起了反作用?

“癌症治疗本来就是比较漫长的过程,不到最后都很难看出结果。”晏家的车在医院旁等着,两人上了车,晏今时又宽慰了笨狗好一会,许漫溪充满担忧的小脸才舒展了一点。

其实晏今时自己心里也不确定,看到赵予玫精神没那么好,他也很忧虑。

但许漫溪已经这么忧心了,他肯定不能再表现出茫然的样子,他是哥哥,是长子,理应更坚强些,不能率先撑不住。

医生当初说赵予玫只剩下两年左右,结果赵予玫还是撑了两年有余,可见精神之顽强。

但对方越来越嗜睡,即便在他俩面前极力忍耐疼痛,面上也还是不时流露出痛色,晏今时读了不少关于癌症方面的书籍,自然不是毫无预感。

只不过这预感是绝不能告诉赵予玫或许漫溪的。

许漫溪升上高三,也许是压力过大,一模考后就发起了高烧。

晏今时当然又请了假回家,担待起了照顾弟弟的角色。

许漫溪这次高烧来势凶猛,必须要去医院挂吊针,晏今时全程陪护着,检查结果一出来就拿去给医生看。

“他这个不是病毒感染,也不是炎症或者其他器质性疾病引起的,更像是心因性发烧。但这种烧一般是低烧,他都烧到快四十度了,应该是有什么事件让他强烈应激了。”医生看了一眼病历上的年龄,“这个年纪,是不是要高考了?你家里是不是给他太大压力了,还是要放轻松些,该鼓励的时候就要多鼓励,不能一味地逼迫小孩,这能不生病吗......”

晏今时没有反驳,一一应下了,许漫溪又烧了一天一夜才逐渐降下来,过程里他不好回家洗澡,怕一离开许漫溪就烧出个好歹,忍着不适在病房自带的浴室里洗了澡,又回到病床旁边观察笨狗的状况。

他这个哥哥还是做得不够合格,许漫溪的压力都大成这样了,他竟然一无所察。

不管对方是因为高考才忧虑,还是因为想到赵予玫的病情而焦虑的,他都有责任。

许漫溪高烧退去,迷迷糊糊地醒转,嗓子都烧哑了,在病床旁陪护的晏今时给对方缓慢地喂了小半杯温水,又拿热毛巾为笨狗擦了擦脸,发消息让保姆一会送点温热的流食过来。

等保姆送食物来的途中,晏今时给笨狗换下了被汗水浸湿的衣物,斟酌着要怎么开口,才能询问出对方的压力来源。

结果反倒是笨狗先问了他,“哥,假如你知道你最好的朋友有件很重要的事瞒着你,你明知道那肯定是不好的事,也还是希望对方可以告诉你吗?”

难道是友谊方面出了比较大的问题吗,晏今时沉思着开口,“这个得看具体情况,这件不好的事是这个最好的朋友造成的吗?”

“不是的。”

“所以对方只是一个知情者吗?”

“嗯。”

“这样的话,应该还是希望对方能告知自己真相吧。虽然对方隐瞒事实的出发点可能是好的,可是如果他不告诉你,让你自己发现,你的心情难道不是会变得更糟糕吗?”

也许是他的建议有起到实质性的帮助作用,许漫溪没再沿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到了当天晚上,烧也退得差不多了。

确认了对方的负面情绪和压力来源是友情相关的,晏今时稍微放下心来,至少他没有无意识给笨狗带去压力就行,至于对方在成长过程里遇到的这些难题,他就算不能够全数参与,也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出一点确切的看法和帮助,总比隔岸观火要好得多。

从这次高烧过后,许漫溪就没再怎么生过病了,然而赵予玫的健康状况还是每况愈下,直到某天医生将晏今时和晏成山都叫到家属谈话间,告知他们务必要做好心理准备。

从谈话间出来,一贯严肃板正的晏成山难得地红了眼眶,自责道,“我真是对不起你妈......”

“爸,你别这么想。妈得癌症后,你也一直有来医院探望,也给她采用了最好的医疗团队,最好的治疗方案。尽人事,听天命,这是你以前说过的话。”

晏成山长叹了一口气,擦掉泪水,又恢复为往常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这个情况就先别和你妈说了,让她安安心心地度过最后的这段时光吧。”

晏今时忽然想起许漫溪询问他的那件事,思量了片刻还是道,“这个最好告诉妈吧,就算不说,她心里也有预感。与其瞒着她,让她自己提心吊胆地猜测,不如直接让她知晓真实的情况。”

果不其然,在告诉赵予玫后,对方反倒松了一口气,而后提出最后这些天她想回到家里度过,不想再在病房里躺着了。

许漫溪周末回到家中,已经猜出了大概的情况,晏今时原以为对方会哭,结果笨狗比他想象中要坚强许多,不仅一滴眼泪都没掉,还在赵予玫清醒时尽可能地陪对方聊天,等赵予玫睡下了才回房间刷题写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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