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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笔尖重重地敲在曜川-90的名字上:“这个项目公司是关键。如果资金不是直接打给执行方,而是绕了一圈进了-90,那出品方是有能力遮掩这些资金流向的,比如虚构场地,夸大预算,私设返款等等。”
陈简意脸色倏地一变,说:“靠谱吗?”
“不靠谱,”林佳玉摇摇头,“你得先保证能查出银辉内部账目有问题,而且直接和钟与烨有关联,否则就是空口诬陷,也没法给成愿翻案。”
“搞了半天还是得查银辉,”陈简意哀嚎一声,“还以为能直接找出品方聊呢。”
“也不是不能。”沉默了半场会议的隋星突然开口。
“什么高见啊隋律?”林佳玉看向他。
“你不是说曜川是真正管账的吗,”隋星说,“我们就借了解项目结构的名义和他们聊聊,说不定能诈出点什么呢?”
“纯诈啊,”陈简意摆摆手,“你这个更不靠谱。”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隋星耸耸肩,“反正现在黑账存在这件事已经基本成立,他们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可能被我们诈出什么。万一他们心里有鬼,不就有突破口了?”
“我觉得能行,”林佳玉掏出手机,“那今天就这样,我来安排和曜川的见面,陈律你去银辉,我和小隋下班。”
陈简意立马“咚”地一声趴到桌上,不愿面对现实。林佳玉个铁石心肠根本不在乎同事死活,笑眯眯地转向隋星,问:“昨晚有进展?”
闻言隋星一脸莫名其妙:“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林佳玉揶揄地看着他,隔壁陈简意默默抬起了头,竖着耳朵开始听八卦,“你跟成愿在吧台边拉拉扯扯,我们这桌全看到了。”
“拉拉扯扯?什么时候的事?”隋星困惑地问。
“拉拉扯扯?什么时候的事!”陈简意惊讶地喊。
林佳玉一个眼刀过去,陈简意乖乖闭嘴,隋星被这俩人逗乐了,笑着拿起公文包,说:“抱歉啊,我昨晚断片了,要真发生了什么你得去查监控。”他边说边往外走,一句话说完,人已经到了会议室门口,“我走了,你们慢慢八卦吧。”
身后林佳玉仍然目光如炬,“你走吧,反正你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她半开玩笑地喊了一句。
隋星根本不慌,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晃晃悠悠地就离开了律所。
◇ 第32章
周身似被什么温暖流动的东西包围,成愿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仰躺在浴缸里。
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抬眸望了一眼时钟,晚上七点十四分,远不到他平常开始犯困的时间。安静的屋内只剩浴缸里的水波声,成愿却听到了更多,比如水雾浮动着发出的刺耳嘎吱声响,泡沫膨胀着挤压空气又蓦然爆破的尖锐声响,无数细碎的声音在他耳边交织放大,世界仿佛忽然脱离了常规的轨道,于近乎真空的,诡异的宁静中喧闹起来。
环视四周,他看到水面上漂着些没来得及化开的泡沫,浴缸边上的玻璃杯已经空了,最后他注意到浮动于平静水面上的血丝。
沉在浴缸底的指尖动了动,但感觉不到疼,一种很迟缓的麻木。身体像是被凝固的胶体禁锢,唯有意识飘浮到了上空,那个“他”垂头望着浴缸里的人,不带任何情绪,带有清晰的距离感,不出于恐惧,也并非不甘,而是一种近乎哲学式的感受。
割腕是效率很低的自杀方式,因为刀割的伤害再深也无法阻挡人体的自愈系统发挥它的功效。水流的作用就在这里体现,伤口周围的组织变软,天然的治愈环境被阻拦,出血得以维持更长时间,最终导致失温,缺血,如果足够幸运,他会悄悄死去。
这就是理性给予死亡的馈赠,就像在注定流向终点的河道上人为凿出一条支流,好让躯体更快到达崩塌的阈值。
那具身体逐渐失去颜色,皮肤从手腕开始泛白,再往上是手臂,关节,再到胸口。天花板上的人俯身仔细观察,这个过程甚至带了些审美意味,如同看着一件被时间亲手修复回空白的作品。
可是你为什么想死?他问道。
浴缸里的躯壳什么都没说。
成愿不死心,非要找到这其中的逻辑,于是追问:有什么值得你做这一切的理由吗?有什么没能阻止你做这一切的理由吗?
空气仿佛都被这句话压低了好几度。
耳边依旧只有水流,水雾,和泡沫的声音。不知何时从哪里汇入了几道急促的门铃声,它被隔绝在外,只有失真的叮当声传入耳膜。
那些问题落在地上,被展平,晒干,露出它严丝合缝的内部:我不是想死,我只是分析完利弊,觉得没必要活下去延长这场空转,继续做一只涸辙之鲋。
漂浮在天花板的人睁着眼,看着自己沉没,血液在浴缸中变得稀薄,他的手指也不再动弹,疼痛感被拉得很远。成愿心想,所谓死,其实就是从我变成他,一点也不可怕。
于是他缓慢下沉,准备重归躯壳的怀抱,只是这个流程还没走完,一个小小的气泡就突然从水面下那人的鼻腔里浮出水面。成愿伸手的动作一僵,瞳孔倏然收紧,看到那张苍白脸上的双眼蓦然睁开,视线精准锁定天花板上的一簇空气,浴缸里水声破碎,耳膜里响起一声撕裂的呛咳。
“你这个杀人凶手——”
意识呼啸着回笼,成愿猛地坐起身,身上的被子被他掀翻在床垫旁边。他惊魂未定地垂下头,看到自己仍有血色的双手,还有手腕处经过几次手术已经变得浅淡的伤疤。
生理反应永远比大脑更诚实。成愿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喘着粗气给予自己回归现实的时间。
我不是杀人凶手。他在心中默念,反复了很多次。
等气息彻底平静下来,成愿慢吞吞地爬下床,将被汗水打湿的床单扯下扔进洗衣机。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成愿冲过澡后,迎接他的是安静又空旷的客厅——隋星不在家。
案件现在进入过渡期,根本没有周末加班的必要,他为什么不在家?
一定是因为昨天的事吧。成愿想,明明我是客人,主动避让的却是他,我是不是不该再留在这了?
成愿站在客厅中央,想要下定决心却举步维艰。他知道自己做错了,明知靠得太近对自己没好处,可他就像在沙漠中走了太远的旅人,知道回头路只会比前路更难走。名为贪念的欲望是人类无数情绪中最难割舍的一种,尤其当它披上了温情的外衣,恍惚间看起来竟比财富更珍贵,比自由更迷人。
但他知道这里不是他家,隋星也不是他的谁。他从最开始就不应该自以为是地在雷池边试探,默许一切近似于“拯救”的行为发生还妄想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现在的他是被捡起来的残骸,靠着一丝执念苟延残喘,他连那执念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到底是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