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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物戒断期的痛苦混合着一种灵魂被切割的疼痛让他开始频繁失眠。他钻进段青时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在现实的温暖中,质问过去冰冷的自己。

遇见他是冯晨阳最不幸的事。

冯晨阳只是想多赚一点钱,他有什么错?为什么不能让他活着?

钟知意,你为什么不能让他活着?

【作者有话说】

fine来

明天努力有~

第68章 段青时的惊惧与恐慌

钟知意经常躺在床上,观察那缕从窗外漏进来,在时间里不停变化的光线。

光源来自于对面那座云顶之眼,根据光线在地板上倾斜的角度,他就能大致推断出现在是几点钟。

睡眠的严重缺失,精神上的恍惚,生理上的不适,让钟知意觉得痛苦的同时也感到一种诡异的痛快。

生命的沉重压在他的肩上,而幸福和快乐都是对这种沉重的背叛。

他放任自己去做无数的假设,如果能回到过去,重新站在时间的岔道上,他要做什么选择,现在才不会软弱地躲在段青时的怀里,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睡不着?”段青时的声音里带着困倦的沙哑。

钟知意屏住呼吸,没有说话,段青时就把他往怀里捞了捞,“别装。”

钟知意艰难地翻了个身,听着段青时沉稳平缓的心跳声,说:“哥,我又做错事了。”

段青时听他讲述完冯晨阳的故事,抱他抱得更紧,片刻后,在他发顶落下一个吻,“知意,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的。”

“该承担责任的是真正的加害者,该愧疚的是他们。知意,你一直在做正确的事。”

段青时的话像轻柔的风,拂过他波涛汹涌的心海,很快就散去了。

“如果他们有同理心和愧疚感的话,就不会做坏事了。”钟知意被段青时的体温包裹着,但已经不能在这种温暖中感受到安全。他回抱住段青时,第一次向他表达:“哥,我心里难受……”

钟知意只在这一晚,向段青时真实袒露了他的脆弱。因为他很快就发现,段青时在试图帮他走出来这件事上做出的,超出他承受范围之外的努力。

段青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在年中最为忙碌的时间选择休假,挤出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和他待在一起。接他回家,陪他去那些奇奇怪怪的餐厅,带他去滑雪,去爬山,去看海。

可钟知意已经感受不到大自然带来的任何安慰,他站在山顶,幻想吹来一阵狂风,像吹起一片树叶一般将他吹进山谷。他走进墨色的海里,便幻想海水涌入口鼻,灌满身体。

钟知意在一片灿烂的朝霞中回过头。

段青时站在岸边,海风卷起他的头发和T恤,金红色的亮光落满他的全身。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够远,钟知意在这一刻却想让段青时再退后一些,离他脚边的黑暗再远一点。

他和段青时对视了片刻,抬脚踢出几片水花,笑着喊:“哥!我想通了!其实这也没啥大不了的!”

钟知意再也没有和段青时说过他难受。

他继续去寻找故事,从每位故事主角的人生中穿梭而过,总会被他们生命中的大雨淋湿肩膀。他湿淋淋地回家,却无法心安理得地要求段青时继续用体温暖热他。

他沉默,段青时也沉默,而后他几乎绝望地意识到他已经成为段青时生活里的黑色漩涡,迟早有一天会将他彻底搅碎。

他一直在向段青时索取,段青时会在什么时候因他枯萎,而离开他呢?

他很快发觉,比起失去段青时,他更害怕自己会一直恐惧失去段青时。

鹊华湾对他来说是家,段青时是他的家人,是他的爱人,可后来这些温暖的词汇都变成绞刑架,将他钉在上面,让他为他的自私赎罪。

他开始逃避,频繁地出差,出差时和段青时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六月中旬,钟知意前往长泽市,去暗访一家遍布中西部地区的知名体检机构,对因团单压价,而牺牲体检质量,雇佣无资质人员冒充医生,不做检测就出结果的乱象进行调查。

爆料人是体检机构的工作人员,由于要进行人脸比对,钟知意没办法用假身份,爆料人便将他的真实信息录入系统,添加到了一家公司的体检名单中。

前台将预约单递给他,交代他明后两天任选一天十一点前到达体检中心,并体贴地提醒早上最好先去抽血,抽过血后就可进食。

钟知意拿着预约单回到了酒店,和爆料人在电话里进行了更详细的沟通,整理好第二天去暗访的所有材料,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

在酒店叫了餐,等餐时,钟知意接到了段青时打来的电话。

“吃饭了吗?”

“点了餐,还没送来。”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钟知意说:“还不确定,至少一周吧。”

段青时问,钟知意答,段青时停下,听筒两端就陷入窒息般的静默。

段青时再开口时语气中带着一点明显的焦灼和无奈,“知意,我觉得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我觉得做比说重要,也自认为对你足够了解,所以不用问,不用猜,但我这一年来越来越看不懂你。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总在逃避,只要你说出来,我都能接住。”

段青时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不想失去。”

结束通话,钟知意坐在沙发上,对着窗外放空了许久。早就戒掉的抽烟的习惯又被他重新捡起,他在一片灰色的雾里,看不清他和段青时的未来。

不想失去。

他也不想失去。

正因为不想失去,想像从前一样把段青时缺少的,想要的,继续双手捧给段青时,无法接受内心强大无坚不摧的段青时因为他流眼泪,他才会走进那间满目白色的诊疗室,说出他的内疚,他的愤怒和他的悲伤。

钟知意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他想起这二十年来,段青时的笑,段青时的怀抱,段青时的吻和段青时的眼泪,夜晚带来的极度软弱突然再次袭击了他。

段青时能接住他吗?他能把他的创伤,超出承受极限的那部分告诉段青时吗?

段青时会因他的痛苦而痛苦到无法承受吗?

钟知意拿起手机给段青时发信息:哥,等我回去,我有话和你说。

暗访过程中,钟知意的旁敲侧击和刨根问底引起了耳鼻喉科的医生的警觉。

“问这么多干嘛?”

“我花了钱,花钱才是大爷。你凶什么凶?小心我投诉你啊。”

检查过程极度敷衍,连一分钟都不到,什么设备仪器也没用,只拿了个小灯照了照他的耳道,便在他的体检单上打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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