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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仗着郡主的势做什么,更不能敢平白将这些腌臜事儿递到年幼的主子面前,否则污了她的耳朵脏了她的眼,彼时还是长公主的陛下定然不会再留他。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取了自己三年所有的月银,送去给婶婶们,让她们能活得好一些,至少……至少还只是小童不用伺候客人的妹妹们能吃得好一点,婶娘们也能拿着银子去寻医取药。
“那个弟弟呢?”月宝又问他。
修竹低着头,过了刚才那阵情绪翻涌的时候,这会儿已经平静许多,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波澜不惊的麻木:“他在流放路上被人打断了腿,也不愿同我回京,便守着死去叔伯们的墓,当个守墓人庄稼汉,这样清明鬼节之时,我许家满门冤鬼,也算是有了一份香火惦念。”
月宝伸手接过春草递过来的一方绢帕,转而递给了修竹,轻声道:“那你的妹妹和婶娘们呢?辛夷师父总说,这世道妇人想要求医问药总比男子更为艰难,我还太小,学得不精,但我可以求老师帮忙,可以下令让太医院的医者们去给她们看病,开最好的药方,用最好的良药。”
“唔,还有你弟弟,腿断了或许也能治,试一试吧,我老师和太医院的医者们都很厉害。”
月宝并不共情修竹的苦难,相比起一年前,如今的她更在意怎么更好地为这件事情收尾。
苦难已经存在,难以更改,那就该想想,怎么防止相同的苦难再次上演,怎么让制造这些苦难的罪魁祸首伏诛。
以及,让无端承受苦难的无辜者,得到更好的安置。
修竹曾经跟着父亲读书习字,他原本志在考取功名利禄,将来金榜题名打马游街,然后为官为臣,治理一方百姓。
时移世易,如今他早已被生生打断了傲骨,所以他很认真地做一个奴才,他学着怎么求活,怎么将自己低进尘埃里,还不能惹了贵人的厌烦,成为被轻易碾死的一只蝼蚁。
本该是这样的,他这样的小人物,就算成了随主子一起升天的鸡犬,也不过是比尘埃高了那么一些而已,仍旧进不了贵人们的眼才对。
可当他跪在这里,当殿下环抱着膝盖蹲在他面前,当他将自己那些狼藉不堪的过往一一坦白……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唯独没想到,所谓的后果,是小殿下认真地询问他那些亲族家眷该如何安排救治。
国医圣手,御用太医。
如今却被殿下用来救治几个罪奴官妓……
修竹绝不敢妄想殿下这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他很清醒,也足够理智,所以在短暂的怔愣后,便再一次端正跪好,躬身以头触地:“奴才,谢殿下大恩!!”
月宝让他起来。
自己则弯腰把猫猫重新抱回怀里。
她原本还打算转身回殿内继续听吵闹的早朝,但在起身抬眼之际,却看到了之前还一片晦暗不明的天际,此时竟然亮得有些刺目。
月宝一下子笑了起来,侧首对身旁的两人说:“看那边。”
“太阳出来了,今天会是很晴朗的一天。”
天色渐明,天光渐亮,粉紫色的晨曦托着一轮灿金温暖的太阳徐徐上升。
虽不见盛世之景,却已知盛世将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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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来晚啦,这个小世界真的写得很生涩,所以每次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超时,抱歉喔~
明天也也还是有加更的!![猫爪]
第97章
又一年初雪。
五岁的苏应晟终于赶上了妹妹的脚步, 也入宫成为了皇太女的伴读。
两年前,他的父亲庸王苏承明于庸王府中患疾,无数医者诊脉后都得出相同的结论:庸王乃是忧思成疾, 病脉在心,各种汤药下肚,却还是心衰而死。
彼时, 苏应晟才三岁, 坐在母亲的怀抱里, 听着下人来同母亲禀告父亲去世的消息。
他亲眼看着母亲在那人面前悲怆落泪,悲呼着似乎肝肠欲断,可当那人转身离去后,母亲便立刻擦干净了眼泪,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明亮有神,低头看向他时更不曾掩藏其中的欣喜。
“太好了。”他听到母亲这样说。
母亲的双臂抱紧了他,这一回再落泪,却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欣喜,“晟儿, 你爹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压着你, 阻碍你和鸾儿的前途了。”
3岁的苏应晟听不懂娘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对于自己的父亲, 苏应晟更加不懂,他不懂一个健全完好的人怎么能把自己活得像一滩烂泥,而且……有时候父亲盯着自己时的眼神, 也很让年幼敏锐的他感到心惊和恐惧。
那是怎样一种眼神?像是在绝望愤怒的灰烬中隐藏的火焰, 不甘和野心成为它的燃料,好像只要有一点机会,就能燎原而起。
可父亲被困在王府里, 唯一能接触到的,为他引燃这束火焰的人,就只有被皇室接入宫中的妹妹和将来会成为太女伴读的自己。
这些苏应晟都不知道,可他本能不愿意和父亲有太多接触,幸好父亲大多时候都是宛如一潭死水的样子,不是酗酒就是和那些姨娘们玩在一起,然后不断有姨娘怀孕,不断有弟弟妹妹出生……
母亲每次听到消息,都只是抱着他,低声跟他说:“晟儿,你和他们不一样,不要将目光落在这小小的王府里面,你要和你妹妹一样,去看更大更辽阔的世界。”
彼时小小的苏应晟也听不懂这番话,直到父亲身死,自己见到了母亲口中时常提起的“妹妹”。
和自己一样的年岁,甚至是一样的五官,甚至是一样的披麻戴孝。
可自己要和母亲还有府里所有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一起跪在父亲停棺的灵堂前,妹妹却不用。
不仅不用跪,府中所有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要看着妹妹的脸色行事,生怕哪里冲撞了她,就连脾气最大的大哥二哥都阴沉沉着脸色,不会向对自己那样对妹妹也阴阳怪气。
尚且三岁的苏应晟看着这一幕幕,年幼的小小的三观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直到妹妹伸手捏着他的脸颊肉,问他想不想跟她一起进宫给太女殿下当伴读。
苏应晟至今都忘不了,在妹妹说出这句话时,灵堂前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嫉妒,不甘,愤怒,怨恨……
唯有娘亲,噙着泪的眸子里满是迫切的激动和鼓励。
于是苏应晟懵懵懂懂地朝着妹妹点头。
“那你在家要好好学习,不要贪玩享乐,等孝期过了,我就来接你入宫。”妹妹温声叮嘱着,小小的手在他小小的脑袋上摸了摸,明明双胞胎都是一样大的年龄,可苏应晟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