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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将领,心中迟迟难有定论。

这时,一个叫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人开口:“臣请战,让我去吧。”

众人匪夷所思看着她,张大人怎么可能会请战?她位极人臣,离宰辅之位仅差一步之遥。

此次迎击敌军,败率板上钉钉,非马革裹尸不还。她要名,名震天下;要钱,封邑万户;要权,官至尚书。何必淌一回浑水?

而众人焦点的张庭,面容平静,仿佛对要付出的代价一无所知。

“微臣心意已决,请陛下旨意!”

成景帝张了张嘴,这是她的肱骨之臣啊,想说你不能去死,但扫视一圈,看着众臣落在张庭身上的目光,惊异之中又有希望破土而出。

是啊,满朝谁能劈开山河,博取一线生机,非她莫属了。

第239章

“我不同意!你要去当什么英雄不好, 偏偏要去送死,你有没有……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有个三长两短, 要我怎么活下去!”宗溯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脱了力般跌坐在地。

“豚豚还那么小,若、若失了母亲, 你叫她怎么办?”

门后有一道小身影,不住地抹泪, 抖着身子啜泣。

“妻主,我们父女两个只有你啊, ”他吸吸鼻子, 爬过来拽住她的衣角, 肿着眼眶求道:“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漳州府的百姓敬你, 鄞州府的百姓谢你, 颍州府的百姓爱你,你已经权倾朝野, 万人之上了,你就多为我们父女俩考虑考虑……”

张庭叹了声, 扶着他的手起来,“小仪, 此次虽然凶险,但并非毫无生还可能。你何必、何必如此悲观?”

宗溯仪猛地推开她,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那你指天发誓,说你一定能毫发无损回来,否则、否则我和孩子不得好死!”紧咬着唇, 陷进肉里。

张庭喉间一梗,“我如何能拿你和孩子发毒誓。”漠南的军力超乎所有人想象,此行败率有多大只有她最清楚。

偏过头不看他,沙哑道:“为妻心意已决,明晨就将出征。郎君……若还认我这个妻,就下去帮我置备行囊吧。”

宗溯仪死死地恨恨地看了她眼,扭头走了。

门外传来‘嘭’得一声巨响,似是什么重物落地。

“郎君,郎君,您怎么了——”

“爹!!”豚豚号啕大哭。

张庭一震,前脚刚迈出半步。

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响起,熟悉的人声尾音微颤:“……我没事,走吧,别堵在这碍主君的眼。”

张庭敛眸收回脚,站了良久,往里间去了。

此去九死一生,她要为父女俩未来做些打算。

夜深人静,信纸上的墨迹早已干透,桌上堆着两只鼓鼓的包袱,这里面是张庭明早的行囊。

昏黄的室内,张庭一个人泡完脚,闲来无事,走到梳妆台前摆弄起来。她诸事繁多,这里多是宗溯仪用的,两人的冠扣,发带,玉簪等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摆在一起,她不由莞尔,笑宗溯仪幼稚。

拉开一个个小抽屉,里面却全是她用的玉坠,玉扣……各个颜色质地,或新或旧,应有尽有,张庭还是头一回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饰物。

她回到榻上坐好,随手拿了卷书看。越看越不对劲,全是些迎奉媚上的下作手段,翻到书名一看,《如何叫妻主对你神魂颠倒》。

张庭静默一会,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她跟宗溯仪成婚十多年了,时至今日,还是觉得不够了解他。

蜡烛噼里啪啦炸响,越来越矮,将她的身影越拉越长。

不知安静多久,大门悄然支开一条缝,清瘦憔悴的身影走了进来,看到前面立着的人,他脚步凝滞,紧接着飞快别过眼。

张庭率先打破平静,“回来了?”

宗溯仪小声应:“嗯。”垂首走了过来,摘了满是寒意的斗篷。

“豚豚还在哭吗?”

他答:“没,睡了。”

张庭没说话了,脱了外衣鞋袜躺到床上,拍拍旁边的位置,“你也来歇息吧。”

宗溯仪没答,解下玉簪,坐在梳妆台前理着一头黝黑的乌发,磨磨蹭蹭洗漱完,走到床边。

张庭让他睡里边,要去里边就要从她身上过去,明摆着刻意逗弄他。

宗溯仪没闹,低垂着眼睫从她身上跨过去,一言不发,掀了被褥搭在身上。

张庭好几次想开口,却又被自己堵了回去。

一室默然,时候不早了。她吹灭了灯,伸手去拉他的手细细摩挲,“睡吧。”

宗溯仪翻过身,背对着她。

张庭沉叹了声,没说什么,闭上眼睡了。

只是内心并不宁静,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没办法安眠,不知过了多久,月亮高悬,将皎洁的银辉洒进屋内。

张庭睁开眼,突然说:“我小时候过得不太好,富极乍穷,差点被卖,逃了,又被拖出来打了个半死,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偷人家剩的东西吃,才长那么大。”想到那时,偷东西被人追着打的场面,她不由笑出声,鞋都慌得跑掉一只。

“我想想,长大之后就没受什么苦了,还学会了赚钱,运气好赚了很多钱,但还没开始享福,老天非要我重来一次。”

“没什么不好,重来就重来吧。我也想看看自己能走多远。”她支着头,认真说起来,“世人最崇敬洁白无瑕,大公无私的贤士仁人,那我就做她们心中的圣贤,这条路设定的不错,一路上我赢得无数赞誉,鲜花掌声。”

“这回我运气也很好,生逢乱世,昏君当道,我的‘圣人之路’远比想象中走得要容易得多。要钱钱来,要名名来,要权权来,无数人赞颂我的品行,讴歌我的仁德,老师,同窗,师姐,你,还有好多不知姓名的人,自发为我拔出前方道路的荆棘,铲平一座座高山。”

“我能走到今天,是靠这些人的托举。她们反哺我博大的名声,给予我鱼跃龙门的资本,同时,似乎还在我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等我发现时,种子根系早已植扎我的心脏,无法拔除,叫我再也见不得百姓流离,赤贫如洗,不能漠视人间‘常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笑了,“说起来有点矫情,但坏人戴上伪善的假面久了,好像真成了好人?嗯,这种感觉还不赖。”

倏然,她收了笑,郑重地说:“小仪,我想真真正正、发自内心做一个好人,为那些为我奔走的师友,爱戴拥护我的百姓,也为我自己,做一个好人。”

“哪怕最后拼尽全力还是输了,马革裹尸,我也不后悔。人生兜兜转转几万天,留给我的时间既短又长,我想放纵自己豪赌一回。希望你能原谅我作为妻子的不称职,但请成全我吧?”

久久不闻其声,她偏过头看去,宗溯仪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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