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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如流水,乍入殿内,霎时被那宛如白昼般灿明的灯光晃晕了眼睛,绪芳初进主殿,便立刻转头瞟向内寝。

在瞥见内寝之间那道沉凝若峙的无声身影之时,心跳有刹那的失衡。

他坐在那条长长的麂皮软靠之间,赤露着上身,胸背与肩膀都缠了一重重雪白厚实的绷带,腰腹处也缠了一重重同样的绷带,除此之外,他上身全部的肌肉都露于外间,展现出完美无瑕的线条感。

在这数九隆冬的时候,屋里纵然烧了地龙,这般单薄只挂片缕,他竟也不畏冷。

萧洛陵似是没有留意谁来了殿里,头也不曾抬起一瞬。

绪芳初看见,他低头把玩着一块木料,右手握着刻刀,似是正在全神贯注地雕刻着什么物件,软靠前的几案上,落了一案的木屑。

“陛下。”

礼用见陛下没有反应,终于捱不住了出声提醒。

“医官来行针了。”

萧洛陵终于抬眼,看了一眼礼用,再看向他所说的医官。

在瞧清楚来人之后,他的目光变得寒漠,复又低头雕刻,语调冷沉:“什么人都往朕的太极殿带,礼用,你有几个脑袋。”

礼用惶恐地屈膝请罪,“陛下,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萧洛陵冷笑:“滚吧。”

礼用忙应声称是,便连滚带爬逃离了太极殿是非之地,一如既往地扣上了殿门,留下地龙那暖融融的热气给屋内二人享用。

屋里的确暖如春昼,可绪芳初仍是觉得有些泛凉。

礼用大监逃之夭夭,只留一个势单力薄的她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望着他冰冷疏离的模样,好几回想开口,可又不知先说哪句。

接着耳朵里便听到一道似是冷嘲的讥讽之音:“怎么,不是来太极殿替朕扎针的么,连医箱也没带,演都不演一下了。绪医官这般应付差事,朕可否疑你蓄意图谋不轨。”

她抿了下嘴唇,执拗地看着嘴硬逞快的男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萧洛陵的刻刀刺偏了一些,他皱了眉,心情愈加郁躁,“朕不是说让你躲着朕,躲得远远的么,你过来干什么。没事别来。”

绪芳初看出,他幽深的黑眸,似是极力压着翻涌的情绪,也看出,他分了神,刻错了步骤,更看出,他懊恼又烦躁,在她面前,却偏偏无可发泄、无计可施的模样。

她的心里也终于有了七分的底气。

绪芳初扯了下嘴唇,刻意地向他展示自己的身姿:“陛下,臣今晚美么?”

萧洛陵动作一滞,仿佛不能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话,讶然朝她掷过来一瞥。

这一瞥之后,看清了笼罩在寒夜宫灯之下、袭染了一身风露的罗衣女子,盘龙柱旁高高地擎于铜盏里的烛火,擦亮了女子的连娟乌眉,也点燃了女子宛如秋水般泛滥的眼波,衬出其肌肤上清莹的珠玉光泽。

他禁不得地屏住了呼吸,有瞬间的怔愣。

萧洛陵避过了对她的打量,皱起眉宇,呼吸恢复深沉,“无事不登三宝殿,绪医官这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了么。”

直说便是。

用不着如此。

绪芳初终于向内寝迈进了数步,数步之后,她在软靠前停了下来。

伴随她走近的动作,男人下刻刀的动作越来越快,章法却是随着心跳越来越凌乱,到了她停下的时候,刻刀偏离了既定的道,擦向了他的食指,将他食指划出了一道细若蛛丝的伤口。

萧洛陵皱了眉,扔了手里未能雕成的人像和刀,看了一眼指尖不断渗出的凄红血丝,嘲弄地勾唇道:“朕这里很忙,无暇应付你们太医署的事,若有机务,以后上报太常寺便可,不要越级向朕回报。”

说着便要去找剪刀与止血带。

可惜手忙脚乱,往日里的气定神闲不知抛去哪里了,连记得很清楚的物事都忘了放在哪儿,越忙乱越显得局促、可笑,甚至难堪。

怎会难堪至此地步。

绪芳初垂下了眸,将他的一些动作看在眼底,声音放得很轻:“不是太医署的事,是我们俩的事。”

他动作一停,似是被人施了定身咒。

许久萧洛陵才慢吞吞地抬起眼来,看向灯光璀璨里依旧显得有些单薄、沉默寡言的女子。

“朕和你有什么,绪医官。”

她低声说:“陛下神通广大,搅得大明宫内外人心惶惶的,臣是想说,您赶紧收了神通吧,莫再这般兴风作浪了。”

一句话说得男人的脸色霎时沉得可怖之后,她却忍俊不禁,嫣然一笑,握住了他受伤的那只手,取出怀中的绢帕一圈圈绕上他渗血的指尖,温暖的触感与馨香的嗅觉瞬间将他包围。

萧洛陵紧绷与错愕地望来之时,只见灯下女子的眉眼绚烂如诗,向他几分紧张、几分惶恐、几分大胆地宣告:“不然,我还是收了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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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死装哥今天装了吗?装了。阿初看穿了吗?看穿了。

以后叫萧死装和绪看穿吧。[狗头叼玫瑰]

第62章

绪芳初亦不曾想, 她这一句话竟引起他瞳底的轩然大波。

起初,他似是不曾反应过来她的深意, 默然地品呷了几息之后,绪芳初便眼睁睁地见着男人的黑眸似是更深了许多,直如深渊巨口,恨不能将她一口吞噬,那两簇烈焰,烧得她心底一阵阵惊悸发慌。

“陛下……”

丹唇胡乱地掀动,唤出两个字之后, 那股熟悉的,被扛上肩头折身倒挂、天旋地转之感便倏然再度袭来, 令她脑袋昏昏,惊慌失措地蹬动了两下。

可双腿被人攥着, 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徒劳地进行了一番欲拒还迎之后, 身子陷入了一团柔软的棉褥之中,龙涎香随着周遭被他卷动的气流霎时齐齐地裹缠上来,昏帐之内,男人伸手抵住她欲起身的动作, 另只手则如那日般解掉了缠身的蹀躞。

他欺了上来, 唇瓣如含了火意, 封烙在她朱唇之间, 须臾,二人一同坠入幔帐深处,帷幄宛如水纹荡漾,涟漪一层层堆叠、扩散。

他心里的焦虑、思念、愠怒、懊恼,根本无法向她言说, 要他说什么?

放出那样的话之后,对方只是平静地在太医署上学、下学,而他,却疯了几回,死了几回,可无论如何折腾,都按捺不住穿过那几道阻隔的宫墙,将近在咫尺的她拥入怀底的渴望,对她的思念就如野草般肆意疯长,一日更盛过一日。

她可知?她不知!

她不知他是如何颠倒折磨,不知他是如何转辗反侧,也不知他是如何病入膏肓,煎熬入骨。

只有此刻拢着她,欺了她,反反复复地吻过她的唇,才方寻到了一味药引,可这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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