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3
这两天沐辛然除了接水给脑袋同学擦拭几乎没有出过宿舍,但微微一直去上课了的。
“不知道,但我看到虞老师昨天上午下课的时候找他谈过话。”微微顿了顿抬起头问,“这个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沐辛然道:“我们现在需要进一步确认虞老师的态度跟目的了。”
安溪但现在也没醒,她们必须要做好将人送到医务室的准备了。
昨天晚上,宿管到宿舍里来查看安溪的情况,她们本来还想着以安溪对宿管的态度来看,宿管有可能会对安溪拖延一点时间呢?
她之前不就因微微的事情,找过班主任吗?
但是她们失望了,宿管表示安溪周五在非午休时间不能停留在宿舍,除非有班主任延长假条,或者医务室签的病假。
“宿管一直这么管理宿舍的。”
微微并不意外道。
“可你那个时候不是她网开一面主动帮你吗?”君挽厦道。
“学生死亡失控太多也不利于管理。”微微道,“现在人数稳定,没有大量失控或者死亡人员,宿管不可能违反规则。”
“还是要去找虞老师,不管是开证明还是开病假,都要找他。”沐辛然道。
“什么时候去?”
君挽厦问。
沐辛然跟微微要有一个留在宿舍看顾安溪,君挽厦是必去的。
“今天下午下课后去试探一次,看看虞老师的态度,明天午休前还有时间准备。”沐辛然没说准备什么,但剩下两人都心知肚明。
……
此时此刻已经沉睡的安溪并不知道现实里她的朋友正在努力守护她。
她终于从哭声中脱离出来,终于能够看清暖光之下一层叠一层,一叠覆一叠的东西是什么了。
脸。
一张又一张的脸。
熟悉又陌生的、痛苦又扭曲的、麻木又空洞的、安详又幸福的……每一个套五官都有不止一张脸,就像一个人被剥离了各种情绪具象化浓缩在脸上,快乐是一张,痛苦是一张,悲伤是一张,茫然是一张。
每一个人都有很多张,很多个人就组成现在这样多的脸海。
这里跟现实相反。
哭是脸海的浪声,笑是听不到的,痛苦在最上方,快乐垫在底下。
安溪在光中,高高在上俯视着脸海,她看到了很多或熟悉或陌生的人的五官——七班班长的、蛇鳞的、季同学的……大多数都是学生的脸,也有少部分是成年人的脸。
所以静静是无脸学生群?还是说,静静死亡后,她的污染却没有消失成为无脸面具,最后污染出一整个无脸学生群?
安溪没有想已经被解决的失控污染无脸面具,她在想静静。
一个失控前一直不停止容纳他人痛苦的医生助手。
一个对陌生人都不吝啬善意的人。
一个察觉到自己即将失控时,会带着唯一的钥匙把自己锁在教室里的班长。
她既然有所安排,又怎么会重新出现在学校里,以他人恐惧进行污染呢?
谁把失控污染放出来的。
安溪注视着下方一张张脸,感受到越来越热,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里的光是什么?
安溪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努力睁开眼去看光。
它是暖光,温暖又柔和,按理说这样的光是不会刺眼也不会灼伤到人的。尤其是安溪在尝试努力看清楚它之前,是很轻而易举就来到它身边,被它融入其中,也是在它的帮助下看清楚下方的情景。
但当她要去看清楚光的时候,光距离好像变得遥远了,光也变得刺眼起来,安溪只是看着就感觉到双眼在被灼烧。
她又一次听到了哭声,这一次哭声距离她很近,在她脚下,在她身后,在她胸前,在她手侧,在她耳边。
海浪一般的哭啸中,安溪只隐约听清几个字音:救救我,求求你。
反反复复一声又一声。
第37章 容纳污染
一声又一声求救混杂在哭声中, 像密网、如海浪将安溪的意识密不透风的包围着、裹挟着,不断冲刷着她的意识跟精神。
安溪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她只能被动承受着连绵不绝负面的情感。
她在这些情感中看到一个又一个画面, 它们或许来自于一张又一张脸的记忆, 又或许来自于静静的记忆。
安溪到现在也无法确定这里的一切,构成这里的一切,到底是一个又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最后的遗留, 还是只是一个人曾经容纳过的情感堆积。
安溪不知道,她没有办法去判断,也没有经验支撑她判断。
她从小到大最大的烦恼就是太弱小。
整个山村、整个镇子她最弱小。
安溪日日夜夜琢磨这件事,这是她十八年来最大的烦恼。
只有这一件事, 妈妈帮不了她,长辈帮不了她,朋友也帮不了她。
因为强大的人是很难想象弱小者的烦恼, 是很难理解弱小者的悲伤。
后来她强大了, 这个烦恼就不存在了。
安溪从未见过这样多的痛苦, 这样多的强烈的、激烈的、浓烈的、让人……几乎污染当场失控的情感。
安息镇的人永远是平和的, 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的, 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同样的工作与生活。
安溪曾经以为整个世界的人都是这样的, 她为自己的不同掉了一滴眼泪, 后来当天下午就因为太难过在菜地里偷吃菜, 被愤怒的村长奶奶种在坑里。
年幼的她下半身在坑里,上半身展开双臂让飞鸟有落地的地方,小小的圆脸顶着阳光一脸严肃像是在思考某些哲学的东西——
奶奶真厉害啊, 不仅会种菜,还会种人。
安溪可以说是不知忧愁长大的。
所以她不知道人的尖叫可以是痛苦的,人的哭也可以是痛苦的。所以她不知道人能在没有污染与疾病的时候从眼睛里流出鲜红的血液的。所以她不知道人的眼睛能空洞到仿佛灵魂早早死去。
所以她不知道痛苦是这样疼痛的。
一张张脸浮现在眼前, 又一层一层叠盖在她脸上,她没有办法呼吸,也没有办法睁眼,一种浓烈的陌生的东西牢牢困住了她,更淹没了她。
原来情感可以溺死一个人。
她恍惚中想。
安溪感受不到肢体的存在,她在一种很玄妙的思维意识中努力呼吸,努力撕开一层层困住她的薄膜,用实际上感受不到的手撕,用感受不到的头撞,用消失的牙齿咬……她像回到最弱小的时候,没有污染,没有武力,甚至没有真实的身躯,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绝不停下的念头,一个义无反顾前进的念头——
她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她从来也只需要有这么一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