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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时,人群又传来一阵嘶嘶声,跟山里的蛇跑下来了一般。
只见有人拎着衣架子出来,那些站在门?口的女子们不慌不忙取下合围裙,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围在腰间。
这莲花粉的合围裙到大腿一半处,腰封有白丝绸的,有绿丝绸的,一片片如同莲花瓣,花瓣尖有吊着颗珍珠的,还有什么装饰都没有的,纯粹的美丽。也有在稍左侧一边,挂着莲花纹样式的布贴,吊着粉白的流苏坠子,或是青绿的坠子。
背后的飘带很长,打个结仍旧能垂到膝弯处,给?这平平无奇的后背,增添了些许风情。
大家眼睁睁看着,这毫无花样,极为普通的衣裳,突然就变得顺眼甚至惊艳起来。
女子们走动间,这合围裙会轻轻晃动,如同花瓣的摇晃,走的时候有人坐在椅子上,那合围裙就会慢慢分开?,如同含苞的花蕊绽放开?。
不管是形制,出挑的颜色,垂坠感都给?了大家极大的冲击,尤其?在这些年太?过中规中矩的衣物?衬托下,显得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般,格外出挑。
一个女子举着钱袋冲过来喊:“我的娘嘞,这多少钱啊,给?我来一条啊啊啊。”
“我我我,我先来的,你们让让,别?黏在人家身上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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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让开?,边上去行不行,”又有个女子从人群里,硬生生穿过缝隙,将手?伸过去,“给?我穿先。”
“还有我,我能不能穿得下,”胖姑娘跳起来喊,好气?,气?到跺脚,气?到面目全非。
偏偏在最胖的时候,遇到了最心动的衣裳。
不过没关系,即使穿不上,胖姑娘照旧会先买下,挂在家里告诉自己,等瘦下来就能穿得下。
大家吵吵嚷嚷的,成衣铺有了动静,两个伙伴搬了张小桌出来,安置在窗子边上,林秀水又挎着包出来,笑?着冲大家说:“别?急,一个个试,要有哪里不合适的,我们可以增花瓣,减花瓣。”
“什么意思,”胖姑娘一个箭步,冲上来挤开?一群人,最先围到桌子前边,“我能穿不?”
“保证你能穿,”林秀水从包里拿出卷好的布尺,冲她?招招手?,“我给?你量一量。”
量好后,取出一条花瓣合围裙,又摸出两条缝好的花瓣飘片,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现场穿针引线,捏着花瓣飘片缝在裙子两侧,使之贴合。
她?缝得很快,哪怕别?人脑袋挨过来,离她?的手?很近,也没有丝毫抖动。
还能缝合的时候,回?着其?他人的话,“这种没有任何饰物?的,三百文一条,有珠子的三百六,长一点到膝盖的五百文,有荷花坠子的三百五十文,加飘带是二十文一片。”
这个价钱当真出乎大家的意料,不是不好,是比起动辄五六百的合围裙,做工好,料子好的,真的算很便宜了。
而且不合身当场便能改,头一个问的胖姑娘,她?腰身比较壮,原先的合围裙最大也不合身,只能顾前面,顾不了后面。
林秀水新?改的,递过去叫她?试试,胖姑娘穿得很花哨,脱了自己外面罩着的合围裙和各种裙带,小心绑上这条花瓣合围裙。
她?有点忐忑地抬头,会不会很难看,结果一抬头,一群女子面带笑?意朝她?点头,“可以的,穿起来很合身。”
“相当好看啊,”她?的好友跑过来拉住胖姑娘的手?,“你眼下是莲田里最大的那朵莲花了。”
“哈哈哈,那我是最矮的莲花。”
“我是最小的。”
“我是最老?的。”
大家争做莲花,成衣铺前很热闹,人去了又来,每次林秀水一抬头,前面总有乌泱泱一帮人,买了也不走,看看人家穿的裙子,每个人都像是莲花池的莲花,有着不一样的美丽。
这美又很低廉,甚至不需要费许多钱,不需要大家为它奔赴,为它积攒,随便在哪个寻常的日子里,走过来买了,穿上它走进人群里。
它不大寻常,又很别?致,可属于每一个平凡的人。
这款合围裙出来第一日,三百条便卖断货了,街上十个人里,起码有两三个穿着这裙子的,她?们不仅给?自己买,还给?自己亲戚姐妹带一条。
成衣铺生意很少这么好过,门?庭若市,弄得周边几家成衣铺急得要命,买了好几条,照着版型花样熬大夜赶工。
等她?们赶出来时,花瓣裙已经可以拼色了,粉绿,粉白双拼,还有选长短,加几串珠子,或者?是长叶子和花瓣款的。
而且赶工出来的,颜色不如裁缝作?准备了半个月,叫人专门?染的荷花粉好看,一个是清透的粉,一个像腮红抹多了,做工也不大行,主要是纱很硬,浆得太?重,不垂,像是鼓起来的荷叶边。
便宜比成衣铺卖得要便宜,毕竟这种合围裙纱料用得又不多,而且做工简单。
但图便宜的人一瞧,嫌弃撇撇嘴,“我还是多花五十文,上人家那里买去好了。”
“对啊,虽说这东西便宜,可也不能糊弄我们老?百姓吧。”
在莲花要谢的季节里,桑青镇刮起了穿莲裙的风潮,有人说,莲花虽谢,粉色当道。
唾手?可得的美,没人会
放过。
这股风潮的盛行,犹如星火跳进一片野草丛越燃越烈,哪怕林秀水行船,随便在哪个地方下去,穿街过桥,她?总能看见有女子穿着的身影。
即使看过成百上千次,但每次她?都会投注目光,那是一种隐秘而无法宣泄,却又心知昭昭的成就和满足。
这是从她?做出来的,哪怕穿它的人都不知道她?。
不同于熬了许久做好一整套衣物?的满足,这种风潮的盛行,更是对裁缝毕生的肯定,是林秀水许多年之后,仍旧能拿出来夸耀的。
让一个人穿是本职,可当一百人,两百人,三百人穿,那是裁缝的本事。
她?是懵的,对此并没有做过充足的预料,整个人都有茫茫然,像是盯久了日头的眩晕,又充斥着惊喜。
张莲荷比她?兴奋,她?穿着林秀水做的衣裳,甩着袖子围着她?转圈,“我不用上苏州去了,我出门?就能看见大家穿着这条裙子。”
“我一想到,它有些许是因为我,我睡也睡不着,我欢喜得要死。”
谁懂这种处处是同好的感觉,喜欢的东西被更多人喜爱。
张莲荷送了林秀水一盏她?自己做的莲花灯,她?没有办法告诉林秀水,她?十六年的人生里,只有此刻最快乐。
但她?跟林秀水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裁缝。”
林秀水接受她?的夸赞,感谢她?带来的,两人简短相拥。
七月过去,八月才到,合围裙卖出了上千条,很多人来恭喜她?。
而顾娘子一步一步踏在地上都很响亮,走路带风,她?的算盘又在噼里啪啦地打来又打去,这不仅仅是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