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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穿着暗红色缇骑服,手按绣春刀,面无表情,声音平得没有一丝起伏,“诏狱重地,闲人免进。”

阿日斯兰胸中气息微滞,琥珀色眼瞳对上守卫身后两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兽头门环,它狰狞地怒视过来,中间门缝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

天朝大晄不同于索塔哈,森严制度死板教条,阿日斯兰饶是再好的脾性,在屡屡被拒于门外后都起了焦躁之意,恶声恶气地威胁道:“再不给爷开门,等你下值信不信爷活剐了你!”

两名看守依旧无动于衷。

阿日斯兰磨了磨后槽牙,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往后瞧去,看到自夜色中走来的人影,眯了眯眼。

萧长庚身形欣长,肩线宽阔平直,行走时步履沉稳,他走至阿日斯兰身畔,对着看守出示腰牌,而后进入诏狱。

阿日斯兰抬脚要跟上,守卫又将他拦下来。他从腰间拔出金错刀,问道:“为何他进得我进不得?”

守卫道:“陛下要三法司共同审理此案,他是刑部尚书派来的官员,有权进入。”

阿日斯兰喊住萧长庚,“带我进去。”

萧长庚回首看向阿日斯兰,面容无半分在风檀面前处的柔和,下颌线绷出冷硬的弧度,鼻梁高挺如峰,一双漆眸深不见底,只这么睨了他一眼,并未多言。

阿日斯兰看着他转身离开,没忍住骂出声来。

萧长庚进入第二道门,守门锦衣卫再度前来核验令牌。

微生弦大概是刚审完人,暗红锦衣袍上染了血腥味,他看着前方立在光影中的男人,问道:“刑部派来的?”

萧长庚微微颔首。

走得近了,微生弦才看清眼前人,他看着这双漆黑的眼睛,不禁怔忪了下。

“下官受刑部尚书之命,来询问风大人命案细节。”萧长庚声线平稳无波,“烦请微生大人带路。”

微生弦下意识眯了眯眼,这人气度实在是太像当年名声响彻帝京的阎罗爷,深入骨髓的淡然与狠戾感,可让阴森诏狱都矮下几分气焰。

但他的容貌却与那人完全二般。

微生弦收了收心神,暗笑自己多疑的毛病愈发严重,对着萧长庚展开左臂,做了个“请”的姿势。

一道仅容两人并行的甬道在眼前铺开,如巨兽张开的漆黑食道,望不见尽头。

微生弦领路,走得稍快一些,道:“诏狱与你们刑部的浮屠狱相比,如何?”

脚下石阶凹凸不平,缝隙里嵌着干结的泥垢和细碎的草屑,一路蜿蜒至低地,萧长庚一步步迈入阴暗下层,声音低沉,“浮屠狱形如古刹可见光明,诏狱沉入地下仿十八层阎罗殿,各有千秋。”

微生弦从鼻腔中溢出一声轻哼,道:“不痛不痒的回答可过不了关,萧大人麒麟之才,今科状元,浅谈不若深见。”

两侧灯影摇曳,萧长庚眉目隐在半明半暗的晦暗里,长睫覆压下的漆眸微转,看向旁侧的微生弦,薄唇微动,“法理下的暴刑抵不过私欲中的暴行。”

微生弦皮笑肉不笑地道:“倒是精准贴切。这便到了,请吧。”

眼前厚重的乌木镶铁,缝隙间凝结着一层白霜,萧长庚在大晄诏狱中审过不少人,当即便认出了这是哪,眯眼道:“微生大人,陛下可未曾允你对她动刑。”

微生弦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哪敢对风大人动刑,不过是诏狱近来囚房已满,公主金尊玉贵,总该住个单间不是?”

他的回答自然是托词,微生弦受崇明帝之命保护公主多年,期间因失职从锦衣卫指挥使降为副指挥使,对风檀怨念颇深,现下好不容易因公报复她,照他阴私刻薄的性子,自然要能报复多少便报复多少。

微生弦不敢对风檀动刑,索性就给她关到了寒冰室。

萧长庚推开玄铁冰门,一股白雾裹挟着寒气瞬间扑面而来,视线全然模糊。

经年不化的寒气在囚房上顶凝结成簇簇冰棱,如倒悬的利仞,随着开门的气流轻轻晃动。

油灯微弱的光泛着森冷的白,萧长庚袍角扫过地面冰渣,发出细细声响,瞬息间便锁定了在寒冰之上蜷缩成一团的风檀。

她双手被铁链缚住,阖着双眸呼吸清浅。听到来人声响,睫毛轻颤时冰晶从上跌落,睁开双眸便撞进了萧长庚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风檀作势起身,一头墨发披散在纯白的囚服上,铁链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作响,脸颊在冰雪地中显得愈发红润。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风檀额间,“风大人,你发烧了。”

萧长庚一触即离,保持着君子端方气度,风檀未起他意,回答的声音有些虚弱,“进牢房之前吃了颗药,死不了。”

孟河纳布尔执意要求风檀随身带着各种药,风檀起初嫌麻烦,如今倒是幸好有药丸。进诏狱后去衣换囚服之时,风檀趁机给自己喂了一颗。

如今已过七日,再强的药效也过去了。

萧长庚从怀中取出雪白的小瓷瓶递给风檀,“吃两颗,会退烧。”

他这是在复述孟河纳布尔的语气,风檀谢过,取出两颗深褐色药丸咽入喉中,待苦涩劲下去,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萧长庚道:“正如大人所料,婆媳佳话激起帝京舆论狂潮,女人性软,名流贵族中的女性受到感染,率先为这场战斗扬起了战旗。”

事态发展顺利,风檀放下心,萧长庚看着她染上白霜的眼睫,见多了她的钢锋,如今少见的我见有怜味,蹂|躏人的欲瘾缓缓覆上心头。

风檀手腕撑着身体站起来,冰牢中没有开窗,她不知外边是白天还是黑夜,身体发热,药效没上来,她靠上冰壁降温,“这几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萧长庚道:“大人请讲。”

风檀道:“我在大晄律法礼法改革执行过程中遇到的阻碍,来自朝堂中理学儒学门生或明或暗的压力,导致改革过程停滞难行,并且还引发了愈来愈剧烈的冲突,这些冲突又让事情回到我们执行改革开始时遇到的问题.......这一切让改革从头至尾都在恶性循环。”

遇到事情不逃避,而是总结问题思考问题,想办法去解决问题,风檀从来知行合一。

她如今困在循环中,思考着如何找到突破口。

萧长庚看她穿着囚服,身上那股凌然感一点不减,清正刚直劲从脊骨中由内而外勃然生长。

他的爱恨从来相生相伴,他有多爱她,就有多想把她撕扯干净吞入喉中,血肉都纠缠在一起。

萧长庚眸中愈发沉静,淡声道:“一局又一局的翻覆重来,概因大人太过优柔寡断。”

风檀眯眼,走到萧长庚跟前,道:“评价这么犀利,有何高见?”

萧长庚道:“大人受制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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