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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也算顺利了。

他偏老相,加之蓄须,瞧着是陆挚上一辈人。

因此,当他激动拱手,道“拾玦兄”时,一旁上茶的李辗还想,“凶”是什么,陆老爷公私分明,算不得凶。

陆挚意外又欣喜,笑道:“坐,你怎么来了?”

王文青:“明面上是公干,不过嘛,朱尚书让我来杭州,还是因为你和朱四。”

陆挚与朱县令的矛盾,早就传到盛京。

前不久,大朝会上,还有御史参陆挚公然藐视吏治,影响恶劣,应予贬谪。

朝中许多人站出来为陆挚说话,竟包括朱尚书。

朱尚书只道是小儿子渎职,陆挚管得对。

皇帝颔首,不追责陆挚,自也不追责朱县令。

朝中这样的官员实在太多了。

听罢王文青的话,陆挚道:“此人是老狐狸。”

王文青:“可不是么,找人参你,又为你说话,这一招真是……”

“哦,还有一招,你要是不与朱四缓和关系,我这公干就交代在这了。”

朱尚书知道陆挚和王文青关系不错,托王文青来说情。

陆挚本也没打算晾朱县令到年后,他起身,轻抻衣摆,道:“那就今日。”

王文青笑说:“好,我做东,请你们去酒楼。”

他环顾清冷的正堂,问:“对了,嫂子和侄女儿呢?”

陆挚说:“她们去南边看看,下个月才回来。”

王文青:“……”

那要出事了,陆挚可是笑意有点不达眼底。

朱县令啊,自求多福。

第108章 真好。

和王文青一道乘船抵达杭州的, 还有朱尚书的心腹于管事。

两人分两路,于管事去了朱府。

于管事虽是仆役,但辈分高,家中长辈器重, 陆停鹤在他跟前常没有体面。

他摇头晃脑地叹气:“娘子办得实在是……”

陆停鹤蹙眉, 道:“我也说了不定能谈好, 家中非要我来, 倒要怪我。”

于管事一笑, 没再说话。

陆停鹤忍住不快,说:“去见四爷吧。”

朱县令在房中,偶尔传出女子嬉笑声。

于管事立在房外,躬着身, 等了许久,朱县令才出来, 他忙说:“四爷,只要陆大人同意见面就好。”

朱县令抖抖外衫, 说:“轮得到你说我?”

于管事讪讪:“小的多嘴。”

恰此时,小厮报信,有王文青当说客, 陆挚松口了。

于管事放心了:“能与上峰见面,就不难了。”

朱县令踹他:“滚!”

于管事揉揉被踹疼的地方。

他看着朱县令长大, 知道他性子,要不是老爷吩咐,他是真不想来。

按说, 他们得立即动身前往酒楼,奈何朱县令一会儿要换衣裳,一会儿要修胡子。

等他们抵达, 陆挚和王文青已在隔间吃茶。

今日休沐,陆挚随意穿一件素色袄子,因他眉浓目俊,仪态端正文雅,连那身衣衫都变得贵重起来。

于管事从前见过陆挚,那时他已行事沉稳,如今更是风华内敛,智珠在握。

他拱手赔罪:“来的路上马车坏了,耽搁了会儿,大人莫怪。”

陆挚:“无妨。”

王文青给于管事使了个眼色,他们求人情的,还敢手脚这么慢。

于管事无奈,想到要送的礼,忙也招呼下人:“快把东西拿上来。”

两人抬着一只笼子进屋,笼子里是一只干净漂亮的棕毛松狮犬。

于管事:“听闻夫人爱狗,这松狮犬又听话又护主,想来夫人一定喜欢。”

陆挚放下茶盏,冷声道:“我家里已有犬只,这只且收回去。”

于管事不解。

在官场,陆挚不同流合污,却也并非半点不顾礼节往来。

朱家各种打听,得知云芹养了条狗,便搜罗来名贵的松狮犬,他却不要。

王文青比于管事更快反应过来,陆挚不喜朱家肆意揣度云芹喜好。

朱家这是适得其反。

他打圆场:“陆府上已经有小狗了,你们还送?收回去吧。”

于管事反应过来,赶紧叫人:“快快,把它送走。”

陆挚:“到底是一条生命,不要亏待。”

王文青笑道:“好,回去我养。”

虽朱家送错了,陆挚却不在乎还有什么礼,他直接问朱县令:“你接任和江县县令,今年第几年?”

朱县令:“第四年。”

陆挚:“翻了年就第五年了。”

朱县令:“是。”

于管事和王文青松口气,聊正事也好,总不能也出错。

陆挚说:“县中事务理应熟悉了。”

朱县令又回:“是。”

陆挚:“和江县共多少户人?”

朱县令犹豫了一下,答:“六千户。”

实则是六千五百一十二户。

陆挚重新拿茶盖,用茶盖撇开浮沫,又问:“今年新增多少耕地,夏收多少稻谷,缴税后留有多少?”

于管事一看朱县令绷着脸,就知道完。

果然,朱县令一开始还能答几个,后面竟然一问三不知。

场上陷入沉重的凝滞,谁都不敢大喘气。

王文青难免惊怒,明知要来见上峰,朱四居然没有任何准备。

他悄悄看陆挚,却愈发看不出什么。

于管事朝他送去求救的眼神,王文青心一横,假装没看到,只顾吃茶。

下一刻,只见陆挚似笑非笑,道:“农桑水利,断案刑狱,官吏调遣,朱大人皆不擅长。”

“想来,是擅长梦游。”

好一个“梦游”,王文青只觉这词用得极妙。

当然,他不敢笑。

朱县令一张脸青了又紫。

于管事不指望王文青了,说:“陆大人息怒,圣人言以和为贵,我家大人以后一定改,还盼大人海涵。”

陆挚目中冷意更盛:“你既知和为贵,便也知后一句是‘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于管事:“……”他不知道啊。

再一琢磨,那话的意思就是不能“为和而和”。

陆挚不打算轻轻揭过此事。

打从他们进酒楼隔间,形势就把控在他手里,按着他的心意推进。

于管事自是察觉,频频擦汗,毕竟以朱县令的脾气不定会发火。

却没想到,朱县令一声不敢吭。

于管事本应维护朱县令,此时见他这样,竟有种不能告知旁人的暗爽,这位爷也有今天!

陆挚又说:“今日情况,我会如实禀报朝廷。”

朱县令低头:“下官知错。”

结结实实给了他一巴掌,陆挚又说:“朝廷旨令下来前,你还是和江县县令,今日起,不得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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