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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爱自己么?也不见得,反而是段方絮他们越界了。

这几年,他无事就揣测父亲为何点一个三元及第,从而隐约猜到皇帝的心结。

考虑许久,昌王说:“还是得请我母亲帮忙,就和我父亲提冯相与过去。”

幕僚:“王爷,这太冒进了。”

谁不知道皇帝恨冯相,这时候提他,就是赌博。

可昌王没办法了,只能破釜沉舟。

隔日,贤妃换了一身麻布素服,求见皇帝。

念及多年情谊,皇帝见了她,贤妃泪眼涟涟,问皇帝:“当真只能这样处罚麟儿了么?”

她叫昌王乳名,不难看出,当年皇帝如何宠爱这孩子。

皇帝也陷入回忆。

贤妃又说:“你还记得麟儿遇刺的事么?”

皇帝:“你别说了。”

他刚登基时,朝中臣子权势大,多少人没把他放眼里。

有一次昌王遇刺,皇帝震怒,想彻查逆党。

冯相以朝政未稳,不该大动干戈为由,阻挠了他。

他是皇帝,却连自己儿子遇刺,都只能忍。

这还是一件小事,往后,一次次一回回,冯相把控朝政,他的话比圣旨管用,皇帝却也只能听他的话,叫他如何不恨。

除了恨,皇帝还有惧。

今日,贤妃和他聊起冯相,让他记起那段寝食难安的日子,是贤妃、昌王陪着他熬过来的。

毒杀案里,皇帝恼恨昌王对弟弟下死手,可他儿子没剩下几个,真要把昌王贬为庶民,还会牵涉他的孙子。

他犹豫时,宝珍大闹也就算了,衡王毕竟是她父亲。

然而,以段方絮为首的朝臣,认为该严惩昌王,就差明说该把昌王流放西北。

再如何,昌王是皇子,所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也要看皇帝的意愿。

皇帝不愿让孙子受辱。

朝臣的做法,便如当年,冯相说什么,他都只有点头的份。

可这是他的天下,为何要叫旁人操控。

贤妃擦着眼泪,看皇帝沉默不语,便知道还好儿子赌对了,纵然坠入泥潭,也还有挣扎的机会。

午时后,皇帝披着氅衣,回和清宫。

他翻着奏折,忍着一声声咳嗽。

他情绪不对,霍征知道他去见昌王生母了,心生警惕,探听一番。

听说他们聊到冯相,他眉间窜起一股阴郁。

当年昌王追杀冯氏,如今却还要靠冯相,来激发皇帝的恻隐之心。

霍征对昌王旧恨新仇涌上心头,许久,方抚平心中戾气。

便也是这时,皇帝吃下一碗药,用巾帕擦擦唇,叫大太监:“宣陆爱卿。”

从前朝中“陆卿”是陆湘,如今不必细问,皇帝周围的人都知道,他要见的“陆卿”是陆挚。

这时宣陆挚,应当受早上贤妃影响。

霍征明了,也找来个禁军,叮嘱:“你去六部,同陆郎中这么说……”

……

陆挚揣着一个馒头吃,另一只手奋笔疾书。

他已卸任吏部,但吏部牵连了好些人,还得他来做,那边户部却也需他办事。

在旁人看来,他一人兼任吏、户两部的实权岗位,却处理得井井有条,也得了宰相欣赏,可谓意气风发。

只陆挚烦闷,他每日回家都亥时,有时甚至只能住衙署,偏又不好和别人说。

便是这时,禁军腿脚快,比皇帝的宦官先来找他。

那禁军小声说:“昌王与官家聊过冯相,官家就召见大人,可得做好准备。”

陆挚:“多谢告知。”

那士兵也不走,看着陆挚。

陆挚明白,他这是讨赏,想着,他找遍全身,拿出两个铜钱给他。

士兵握着两个铜钱,这也太少了吧?

实则因陆挚已和霍征说开,霍征使人告知,定也有自己的目的,他就算有钱,也不想打赏霍征的兵。

况且他攒金子,没钱。

打发走士兵,想着皇帝的人也要来了,陆挚在廊下缓缓踱步,放松思绪。

果然不一会儿,御前传话的小宦官来了。

陆挚抻抻衣摆,进宫觐见皇帝。

之前摔了一跤又生过病,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瘦削许多,身上勉强撑起明黄的龙袍。

他令陆挚免礼,又赐座,方语重心长道:“陆爱卿,朕召你,只问一件事,你认为谁堪任储君?”

陆挚心头猛地一跳,立刻起身:“臣不敢揣测。”

皇帝道:“段卿提了阿晁。”

裴晁是衡王的第二子,宝珍的弟弟,相较世子的软弱无能,他还算有点主见。

年后,段方絮从工部尚书升迁尚书右仆射,便是右丞相。

他提衡王第二子,是在其位,谋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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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挚却不认为自己能插手立储,道:“臣资历浅,段大人应是有自己考量。”

皇帝打量陆挚。

如今朝中人人力争上游,像陆挚这样三缄其口的,很容易错过机会。

这也叫他发现,陆挚并非冯相。

不管皇帝承认与否,长期以来,他活在对冯相的恐惧里。

保兴十一年,他钦点陆挚三元及第,除了因陆挚才华,更因他不想一直被困在那种恐惧里。

朝臣越觉得他不会钦点一个三元及第,他越要这么做。

自己与上一个三元及第闹得不堪,尤其是诛杀他全族,史书不会给自己留太好的名声。

那他就与下一个三元及第,缔造一段君臣佳话。

可没等培养起陆挚,在处罚昌王的事上,他又被朝臣架起来。

皇帝又问:“你觉得该如何处罚昌王?”

陆挚道:“昌王乃皇室,只看宗室如何处理。”

皇帝:“宗室若非要保他呢?”

陆挚心内叹了一声,为段方絮。

他倒不是恭维皇帝,而是说了个事实:“官家是宗室之首,自有权决定。”

这话无异于“这是皇家家务事”,刹那,皇帝龙颜大悦,道:“这话没错。”

陆挚又想,是没错,但也不代表全对。

不过,天家父子间,他不想掺和。

这般说了几句,皇帝起了让陆挚与段方絮对峙的心思,就听陆挚又说:“臣有一事,想请示官家。”



陆挚走的时候,霍征抱着手臂,叫住他,直接问:“陆大人,聊得如何?”

陆挚笑道:“甚好。”

霍征抬眉,那日他和陆挚谈过,陆挚却不打算与自己联手。

他倒要看看,接下来的洪流里,陆挚会怎么做。

陆挚却将烦恼抛却脑后。

今日还有些不少事没做完,他一颗心已经穿过重重宫墙,飞跃翩翩落雪,落到了梅树扎根的地方。

梅树下,小甘蔗站得笔直。

云芹朝手心哈了一口气,对小甘蔗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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