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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秦国公,秦国公又是昌王派系,她知道自己必须闹大,今日是个好时机,否则就难办了。

那禁军还要说什么,又一个小兵跑来耳语,他便登上城墙。

霍征穿着铠甲,神色冷肃,问了她们来意,禁军如实说了。

霍征垂眸,只说:“不必赶人。”

禁军:“是。”

于是,云芹和汪净荷得以留在登闻鼓那,天气有点热,云芹招呼汪净荷,到登闻鼓的阴影下乘凉,分包子吃。

不多时,宫里头隐约几道锣声,传胪大典好像结束了,远处御街传来喧哗,愈发衬出此处的安静。

云芹问那守着的禁军:“这位兄弟,可以敲了吗?”

禁军:“再等等。”

云芹:“好吧。”

忽的,汪净荷小声笑了出来。

她想了两个月,想了一路,原以为该是如何折腾,如何隆重,但一步步走下来,好像……

也没什么。

这一等不慢,不过一会儿,鼓槌就送了过来,送鼓槌的那小宦官还十分好奇,瞅着两人。

云芹:“这槌子好大。”

汪净荷:“着实是。”

她深呼吸,迎着日头,抬起鼓槌,“咚”的,敲响第一声。

不敲时有很多想象,真的敲了后,只觉得,痛快!

仿佛要把人生迄今为止的无奈,全都发泄出去,她使劲敲了五六下,伴随着鼓声,鼓里似乎有什么,破皮而出。

很快,她整条手臂都麻了,五指脱力,鼓槌“嘭”的一声,掉了下去。

汪净荷耳中发出尖锐的蝉鸣声,剧烈喘息。

她终于是迈出这一步。

太阳刺得双目发疼,眼前发黑,她看向云芹,听到自己问:“不知,女子可否求做君子。”

云芹扶着肚子,捡起地上的鼓槌,单手掂了一下。

她朝她笑:“你是君子,本也是女子。”

汪净荷蓦地怔住。

登闻鼓院还没响应,那就再来一声。

云芹抡起鼓槌,带着一股风,敲下去——“咚擦”!

这一下,这面坚。挺了数十年的鼓皮,裂了个口子。



今日是个晴日,天际青蓝,阳光灿烂,春风和煦。

天泽门外,陆挚站在进士中的前排,与昨天小传胪十人一道。

穿着一样的衣裳,他却有种鹤立鸡群之效果。

众人早听说陆挚进了前十,再观前十者容貌,无一能比,此人大抵就是探花。

不过两刻钟,皇帝身着衮服,面容冷肃,坐在一张龙椅上,依照礼仪制度,鸣鞭,教坊司奏乐。

金榜被放置在桌案上,主考官宣旨,他们离得太远,声音对后面的进士而言,不算大,隐约听得响动。

陆挚微微凝神。

很快,传胪官高声,一声声传唱下去,那声音便越来越近:“第一甲……”

“第一甲第一名……”

“第一甲第一名陆……”

“第一甲第一名陆挚!”

“咚擦!”

天际恍若传来一道惊雷,和陆挚耳畔的唱名,交互重叠,那一刹,他垂着眼眸,心脏发紧,蓦地攥紧手心。

举业多舛,此刻,全都得了回报。

他总算是不负父母所望,不负云芹所望。

名次一点点唱下去,便也花了不少时间,传胪大典结束,便是皇帝赐御街夸官。

古来多少读书人,只盼着这一刻。

陆挚换上一身圆领绯红状元袍,腰束银玉带,佩白玉佩,戴上一顶乌纱帽,帽纱簪金枝叶宫花,俊美无俦。

他上马时,身旁,榜眼同他搭话,说:“陆状元,你刚刚听到什么雷声没?”

陆挚讶然,原来那不是自己的错觉么?



此时,刚从天泽门离开,皇帝眉眼肃然,问:“朝堂外面那架?破了?”

大太监冷汗,道:“是,可能是年久失修……”

皇帝道:“我去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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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净荷面朝宫门跪下,抬起账本的手,在颤抖。

她心跳如擂鼓,眼角余光却见云芹一手拎鼓槌,另一只手捋着鼓皮,想悄悄把它补好。

她无端笑了一下,沉下心来。

下一刻,她抬高声音:“民妇汪氏,淮州阳河县县令汪举清之女,前刑部清吏司员外郎秦铮前儿媳、秦铮义子秦聪前妻……”

“告县令汪举清、前员外郎秦铮,官官相护!草菅人命!”

起先,她声音有点弱。

可喊第二回 时,声音越来越响:“民妇,汪净荷!告县令汪举清、前员外郎秦铮,官官相护!草菅人命!”

“民妇汪净荷……”

城楼上,霍征脸上瘢痕微微扭曲,倏地笑了,这笑没有讥讽意味。

云芹正好瞧见了,就朝霍征点点头。

霍征见状,沉吟片刻,招来一个禁军:“你去禀报官家,就说登闻鼓破了。”

他想让皇帝看看锤破登闻鼓的人,然而云芹转身,指着城墙上,和汪净荷说了什么。

汪净荷点点头,云芹就先走了。

霍征疑惑,把下面禁军叫来:“她刚刚说什么?”

禁军战战兢兢,小声说:“方才那娘子,对跪着的娘子说,霍统领瞧着……可能有点可怕……”

“人也真的可怕……”

“但他只听官家的。所以,能信……”

霍征:“……”



礼部官吏开道,陆挚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越过宫门,马蹄橐橐,缓缓踏上御街。

和安静的宫殿内不同,御街挤满人,百姓欢呼喧哗,远近几处彩楼欢门,高低错落,酒楼宾客喧嚣,便有些鲜花,朝一甲三人丢来。

楼上,有人惊讶:“今年探花郎穿红衣吗?”

“你傻了,那是状元!”

“他叫什么?陆挚?是陆侍郎家的?”

“不是吧,从未听说陆家有这般人才……”

“……”

陆挚迎着风,唇角衔着笑意,只觉这马走得慢,和平时人走路比相差不多。

终于,他来到姚益定的酒楼雅间,远远的,只看从二楼垂下一道长布,上书:“延雅书院,状元心愿”。

果然是姚益的风格。

陆挚笑意深了几分,朝楼上看去,何玉娘朝他挥手,丢了一朵花下来,她一边笑,眼尾却渗出泪水。

林道雪、姚益和何桂娥,也都凑在窗边,欢笑不断。

只不见云芹。

陆挚接住母亲的花,虽很想问云芹在哪,可是楼上楼下,不好传话。

他轻轻抿唇,她去哪儿了呢。

她还有身子,莫非……不对,如果是这样,何桂娥、何玉娘不会这般淡定。

可是再有一段,御街就要走完了。

陆挚神色渐渐凝固,周围的喧哗声远去,便只听到自己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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