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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体弱,当然不可能像哥哥一样勤勉,却会做一些妹妹该做的事,比如端茶送水果之类的。
无论她脚步多轻,哥哥都能感知她的到来,一如此时看着她。她觉得自己定然是思念成了心病,或者是眼花了,若不然她怎么会觉得他们的眼神竟然能重合到一起。
她强行压制着有些乱的心跳,只觉自己无比的可笑。为忽视那诡异的错觉,她不退反进,往前走了几步。
平铺的白纸上,画的不是别人,而是她。
翟冠华服,艳绝贵气,且栩栩如生。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没话找话,“你不照着人画,还能画得这么好,真厉害。”
“不必照着人,你的样子我都记得。”慕寒时说话时,继续在纸上添笔,仿佛是随口之言,没有经过任何的深思熟虑,也没有丝毫的煽情。
直到最后一笔收尾,他才搁笔擦手,从桌案后绕出,一步步走来。
他不经意的话,像是往沈青绿的心湖中投了一粒石子,激起阵阵涟漪。
沈青绿像是忘了动,看着他走近,由着他牵起自己的手。
红帐落下,却没有活色生香,而是一个睡里,一个睡外。
“累了一天,睡吧。”他说。
沈青绿“嗯”了一声,面朝着床内闭上眼睛,脑海中满是连绵不断的浪,一层压着一层,不停地掀翻着她的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她仍然毫无睡意。
相反,因为心头的困惑猜测而越发精神。
她轻轻地转过身来,偷瞄着睡在外侧的人,盯着看了一会儿后,秀眉微微地蹙起。
新婚第二天,有的人居然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睡着了,可见对她本身也没有多大的兴致,看来先前说的那种话,无非是对她的心理攻势,借此巩固联姻而已。
她觉得自己所想应是大差不差,重又转过身去。但想通归想通,她还是睡不着,心口还有点闷,索性平躺着。躺了一会儿,又觉得人更清醒,继续往里侧着。
男人极低的声音响起,像是在说梦话,“睡不着?”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回道:“就睡,马上就睡着了。”
说完,像是证明自己所言不假,一动不动。
这一方天地再次静下来,唯有他们的呼吸声。
她没有转身,自是不知道慕寒时不仅说的不是梦话,而且根本就没有睡着过,那幽沉的眼睛盯着她的后脑勺,危险之余,却有一丝违和的黯然。
*
出嫁女三朝回门,娘家人一大早就要起来准备。
顾如许沈焜耀带着儿子沈长亭,天还没亮就到了沈府。
身份尊贵的新姑爷头回正式登门,全家人不敢有一丝怠慢。阖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下人们走路都生着风。仿佛昨日那一场闹剧根本没有发生,也不曾沾染半点晦气。
热闹过后,女人们私下说着话,男人们则在另一处相谈。
沈琳琅看着气色不错,没受玉晴雪之死影响的女儿,满脸的欣慰之色,与顾如许相视一眼,然后会心一笑。
趁着沈琳琅有事走开的当口,顾如许对沈青绿道:“你要见的那个人,已经进京了。”
沈青绿心想着倒是及时,有些犹豫,“我想今日就与他见面,只是眼下多有不便,怕是不好抽身。”
顾如许明丽的面庞上划过一抹揶揄,“王爷身份不一般,纵是新婚也未必能一直在府里陪你,若神武营有事,他定然不会不理。”
聪明人说话,听音知意,点到为止。
沈青绿眉眼一弯,瑰丽的五官越发引人入胜,“那就有劳舅母了。”
新嫁女回门,当与夫君同进同出。
进沈府时他们夫妇一道,离开时也是一起。
将将回到王府没多久,神武营里就有人来请慕寒时。他前脚一出府,后脚沈青绿就带着夏蝉等人从后门走了。
马二驾着车,一路直奔将军府。
顾如许早已安排好,直接把她领到一处偏僻的院子,说是人已在等她。
她独自一人进去,里面的人原本面对着西侧半开的窗户,听到声响后慢慢回过头来。
清瘦的身姿,花白的发,满脸都是经年累月劳作之后留下的皱纹与沧桑,却能从那不错的五官中看出,此人年轻时应该也是个英俊的男子。
男子乍见她之后,略显麻木呆滞的脸上明显情绪有些波动,须臾恢复如常。
“你就是苏启合?”她问道。
“是。”苏启合点头,表情再次波动起来,反问她,“你是玉晴雪的女儿?”
她摇了摇头,“不是。”
苏启合应是明白过来,喃喃着,“你是她侄女,那个被换掉的孩子,你长得和她很像。”
“我一点也不想像她,我恨她!”她慢慢地朝对方走去,在离对方三步之远时停下来,漆黑的眼眸着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渐渐涌上一层雾气。
“这十几年来,我并非一直傻着,而是偶尔也曾清醒过。你可知晓,在那些短暂的清明日子里,我最相见到的人就是你。”
苏启合讶然,然后咬着牙关,因为太瘦而下颌线毕现。
一时竟像是不想看到她,别开自己的视线。
她看上去很难过,却又在强忍,“我多希望你派人来接我走,哪怕过着苦寒挨饿的日子,也好过留在玉晴雪身边。”
“流放罪人的日子有多艰难,你根本无法想象,你是沈家的外甥女,如今一切都好了,也算是老天有眼,莫要因为别人的错,而心生怨尤。”
身处困境里的人,却劝别人不要心生怨尤。
曾经他也是书香人家的好儿郎,有着不错的家世,以及可以料见的前程,谁料卷进天家之争中,成了罪臣之子。
那一身粗布衣裳,已洗到发白发硬,但被苦难摧残的身体却站得笔直,像是黄沙漫天之地独立的胡扬。
沈青绿看着他,只觉可惜。
“你劝我不要心生怨尤,那你呢?这些年你可曾怨过,可曾恨过?”
“皇恩浩荡,我能活命已是雨露天恩,何来怨尤?”
十七年了!
他早习惯隐忍,哪怕掌心都掐出深深的印子,脸上也只有麻木之色。
沈青绿见之,心生欣赏的同时,更觉得此人可以合作,遂越发显得悲痛,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我以前怨你,却盼着有朝一日能与你相见。后来真相大白,我认回了自己的亲娘,不用再受苦,我还是放不下你,总想当面问你一句,为何那些年你不曾写过信来?”
“我……”
“我以前想不通,如今却是明白了,你有你的苦衷,不能宣之于口。”
他神色一变,灰沉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沈青绿不惧也不避,直视着,“你此次上京的缘由,想来你已知晓,但你可能不知道,是我给我舅舅进的言,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这里。”
“你?”他眯了眯眼,眼神中有怀疑,也有震惊。
“有人污蔑我们沈家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