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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儿女,眉眼间都是日子顺遂的平和。
而今,她没了丈夫,那一双儿女也是散的散,败的败。
思及过去的种种,以及眼下的境况,她会后悔吗?
“阿离,你别担心,娘没事。”她整了整稍显零乱的发,又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裳,笑得越发的勉强。
沈青绿一步步走近,缓缓地蹲着,趴在她的膝上,“娘,父亲走了,棠儿姐姐害你不成,人不知去了哪里,大哥又变成这样。若是我没有被认回来,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你会怪我吗?”
她怔了一下,笑容敛去,“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棠儿姐姐曾经说过,她说如果没有我,这个家就不会散,你们也会一直好好的。她说都怪我,是我害了他们。”
沈青绿哽咽着,一半真心,一半演戏。
对她心生愧疚是真,试探她的想法也是真。
她抬起手来,轻轻地摸着沈青绿的发,“真相就在那里,我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沈青绿知道,她应是从玉流朱所谓的梦,实则可能是重生的事情中得出这个结论来。
“但如果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呢?”
若是自己没有穿过来,若是玉流朱提前知道了真相,然后将其掩埋,又会如何?
“阿离,娘只有庆幸,庆幸你还活着,庆幸我们母女还能相认,庆幸还有机会弥补你。”
有她这一番话,那就足够了。
沈青绿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目光中全是依赖,“娘,我也很庆幸,庆幸你是我娘。”
她见之,心中顿时泛起酸涩。
以前围在自己身边的是长子与养女,那时还当他们一个个懂事听话,自己在子女教养一事上很是成功。
而今时过境迁,曾视为掌上明珠的却不是自己的亲女,养了十六年不仅毫无感恩之心,还反过来害自己。最为看重的长子关键时候没有担当,还变成那副模样,她确实很难受。
但是所有的一切,与这个孩子何干?
“你外祖母曾经说过,人生在世,宁愿清醒而痛苦,也莫要糊涂的欢喜。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活一辈子,我更不想自己直到死都不知道谁才是亲生骨肉。”
“外祖母定然是个极好的人,可惜我没有见过她。”
赵家是书香世家,沈青绿对她口中素未谋面的外祖母感觉不错,却对赵家人的印象不太好,比方说赵丹心,还有其母李氏。
或许是人不经想,她们将将用过早饭,母女俩恰好登门来访。
赵家两家是上一代的姻亲,李氏的丈夫是赵家嫡支,其父与沈母是同胞兄妹。
这些年来两家走动还算近,若不然赵丹心也不会和玉流朱交好。可能是沈家接连出事,赵家人有些日子没来沈家。
确切的来说,是自从沈青绿被认回来之后,赵家人在沈家就没出现过。
李氏一进门就满脸堆着笑,对着沈琳琅一口一个表妹的,和那些她带来的上门礼一样,看上去倒有几分真心。
而赵丹心今日的衣着,也明显有意避着锋芒,不再是红衣花钿,穿得颇为素雅。
好巧不巧的,偏偏又和沈青绿撞了衫。
同样浅绿色的裙,却是截然不同的效果。如果说一个是春日媚阳下的细柳迎风,另一个就是绿漆刷出来的木头人。
世家高门内的姑娘们,最喜欢比的就是衣着首饰,赵丹心也不例外。她虽装扮素雅,却也费了一番心思。
哪成想自己想要的素而不俗,雅而精致的打扮,与沈青绿未描妆,光是简简单单的一袭绿衣相比,竟然落了不止一截的下风,心里哪能好受。
知女莫若母,她脸色稍稍一变,李氏就懂她的不快在哪里,赶紧推了她一把,道:“你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成日里担心你阿离表姐,如今见着人了,还不赶紧问一问。”
又对沈琳琅说:“这孩子嘴笨,心里有话说不出来。自打上回鹿鸣山庄的事情过后,她就想来看阿离。一开始怕出了那样的事,阿离不想见人,也就没来打扰。后来得知那程千户竟然是鸾和公主,更是不好过来,怕别人多想,以为是冲着公主的面子。”
这番话听起来还算真诚,沈琳琅感慨道:“你们有心了。”
“我们就怕你们多心。”李氏捏着帕子,一脸为难的样子,“你们家近日事多,一出接着一出的,你我两家也有些日子没有走动,我这心里不太是滋味。”
以前两家来往融洽时,她们母女也算得上是府里的常客。
赵丹心适时出声,对沈青绿道:“阿离表姐,听说你那院子修整了,还种了一棵梨树,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去吧。”李氏赶在沈琳琅的前头同意,“你们表姐妹合该私下多多相处,也好亲近彼此。”
沈琳琅皱了皱眉,下意识去看沈青绿。
沈青绿已经起身,“丹心表妹是客人,我于情于理都应该带她在府里好好逛逛。”
*
梨苑已修整完毕,瞧着与以前的流芳小筑有很大的不同。
尤其是院子里的那棵挂果的梨树,更是和过去的海棠树大相径庭,一眼看去就像是两处院子。
赵丹心走到水榭,望着那一池水,道:“惊蜇那日,我还在这里吃梨子弹琴,一眨的工夫,竟像是不认识了。”
沈青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神色淡淡,未有任何回应。
她心下暗恼,难免忿忿然。
一恼沈青绿性子不讨人喜,得罪了人还不自知,是以才会被人下药以示教训。二忿沈青绿运气好,不仅没有中招,还攀附上了当朝唯一的公主。
若非是如此,自己也不会被母亲压着来示好。
“这院子瞧着更雅致,也更配得上表姐,我看着都替表姐感到高兴。”
“本就是我的东西,何来配不配一说。”
沈青绿不冷不热的态度语气,让她心里堵得慌。
她记着李氏的叮嘱,忍着满腹的不悦,挤出几分笑意来,“表姐说的极是,这些本就是你的东西,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以前我们两家交好,我和棠儿表姐也往来密切,那时她总爱去我家找我玩,还喜欢找我大哥讨教诗词文章。”
说到这里,她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色略微一恼,讪然道:“看我,说的都是什么啊,那全是过去的事,我提这些作甚。阿离表姐,你别误会,我大哥那个人最是正派,不过是把她妹妹。
上回认亲宴,你也见过我大哥,我大哥一看就是光明磊落之人,他去年已取了举人功名,是我们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子孙。我父亲说,我们赵家往后百年的书香延续,恐怕都要落在他身上。”
她那个同胞的大哥,沈青绿有点印象。
一众赵家子孙中,对方确实是最为出色的存在,不止是长相身量,还有气度风骨。
这好端端的,她又是扯上玉流朱,又是提自己的大哥,到底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