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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有人应声,立马转身出府。
一路策马疾行,绕到大玄空寺的后门。
从后门而入,熟门熟路地大步流星。
忽然,琴音入耳,如高山流水曲高和寡。
他循着琴音前进,直到竹林入目。
深绿重重的绿意中间,那一抹白尤其的醒目,似去岁冬里未化的雪,也像是由天而落的一团云。
一曲终了,慕寒时才抬眸看他。
他几步上前,语气低落,“九叔,我娘不同意。”
“你是不是又想说,若不能娶那人,你索性不当这世子?”
“我……”他意气又起,很快沉下去,“这次不一样,她以前是玉家的表姑娘。而今她是玉家的亲女儿,沈将军嫡亲的外甥女,牵扯太多,无法随意行事。”
慕寒时缓缓起身,背手而立,“难得你还能想到这些。”
“我娘说什么谁养的像谁,怕阿离姑娘像她姑姑一样心思不正,还说是为我好,怕我被人蒙蔽。若是我娘不喜欢她,纵是我执意娶回来,日后我娘想要为难她,简直是易如反掌。九叔,您说我该怎样才能我让娘喜欢她?”
少年郎对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堂叔,全然没有保留地诉说着心事,少了旁人眼中的沉稳,多了几分血性张扬。
那原本应该温润如玉的长相,有着习武之人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锋芒,似一把新出炉的剑,眉眼间带着锐气。
慕寒时看着他,又不像是在看他,“你也不过才见她几回,竟用情至此,到底是为何?”
“我……”他神情的中锋锐,渐化成羞涩,“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她率真简单,也或许是因为她和别的姑娘不一样。还有,她很美,笑起来甚是好看。”
“你看到的可能是她的一面,若她还有完全不同的另一面,心思深沉,行事胆大诡谲,你还会喜欢她吗?”
“九叔,您怎么和我娘一样,对她心存偏见……”
慕寒时忽地身形一动,飘然到了他面前,平静如镜的目光仿佛能照进他内心深处,“阿霖,如果她就是我说的这种人,你告诉我,你还会心悦于她吗?”
“我……”慕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须臾,慕寒时已退到几步开外,垂眸静立,如神子默然。
“阿霖,真正的心悦于人,是喜欢她的一切,而不是你以为的她。”
慕霖对于这位九叔,从来都是仰望的存在,听到这话后,一时竟有种错觉,似是不染俗尘的多了些许人气,莫名有些亲近之感。
“九叔,您是不是有心悦之人?”
慕寒时没有否认,眼睛里全是摇曳的竹叶。
良久,就在慕霖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他却说了一句似是相关,又似是不相干的话,“我曾试图看清这竹子的另一面是什么,为此设想过无数可能,可惜的是,我再也没有机会看到。”
慕霖只觉莫名。
他突然想到那幅竹林图,暗忖着难道九叔心悦的姑娘与竹子有关?
“九叔,你……”
慕寒时不等他再问,对他道:“阿霖,你不应该来问我,你应该问你自己,如果你确定是她,如果你喜欢的是她的一切,那么这世间的所有都不是你的阻碍,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应该问她,是否心悦于你。”
“我……我会想清楚,我也会问的。”他喃喃着。
混着竹叶清气的风送他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
而竹林中的人,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似是想永远沉沦在那片绿意中。
杨贞悄然出现,将那些琴具收拾妥当后,默默地立在一旁。
他的视线中,是背手而立的人交错在身后的手,“主上,你手上的伤,可还要上些药?”
慕寒时垂眸睨着那已经变色的齿痕,“不用。”
*
华灯初上时,玉之衡回府。
沈琳琅等啊等,并未等到他回正院,而是派个随从来取日用之物,说是集贤殿事杂,近日他都歇在书房。
而此前玉敬贤也遣人来取东西,说是功课繁多,要在唐夫子那里住些时日。
父子二人不知是默契使然,还是约好的。
这一夜无风,人心却不静,沈琳琅一宿没怎么睡好,晨起时扶着额头,闭目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沈青绿来时,她已怔坐许久,手里的茶都凉了,也没喝上一口。
玉之衡睡在书房和玉敬贤未归家的事,沈青绿自是听说,这种事不需要特地打听,皆由宝葵主动告知。
“阿离,你昨晚睡得如何?”她将茶搁下,挤出笑模样来问。
“床褥软和,屋子里也暖和,我从未睡得这么好过。”
沈青绿故意这么一说,她心里那点因为丈夫长子逃避自己而产生的幽怨立马散去,取而代之的全是想去弥补失而复得的女儿。
单是一个早饭,愣是让厨房变出花样来,恨不得将过去十几年所有的亏欠一股脑补上。
母女二人用过饭后,俞嬷嬷禀报说流芳小筑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已整理妥当,衣服和那些物件不好搬动,等着她们去处置。
至于最贵重,也是最宜搬动的东西很快呈到她们面前。
好几匣子首饰与珠宝等物摆在桌上,从头面到身上的饰物应有尽有,金的耀眼、玉的润泽、宝石的璀璨、珍珠的流光,琳琅满目晃人眼。
沈琳琅将这些东西全交给沈青绿,不管是留下还是重熔重制,还是当掉卖掉皆由她做主。
气氛一时沉重,叫人心里难受。
这不是普通的断舍离,断的是过去十几年的母女缘分,舍的是从血肉里抽出来的情感,离的是长久以来的点点滴滴。
她的手从那些冰冷的金玉宝物上划过,眼底是与生俱来的凉薄,但是抬眸时,目光中全是疑惑,“娘,我不懂这些,若是卖掉,该是什么章程?”
既然要断,那就干干净净!
沈琳琅愣了一下,说:“卖给相熟的金银首饰铺子最为妥当,还能用旧物折抵新物,也较为合适。”
“铺子里什么都有卖吗?”沈青绿眼睛一亮,满是惊奇与新鲜。
一对上她的目光,沈琳琅心里顿时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暗骂自己当真是该死,竟然还沉缅于过去,却忘了自己的孩子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从出生到现在连铺子都未逛过。
当下让人备马车,准备带她出门。
她装作新奇欢喜的模样,那黑玉般光亮的眸子,那眉宇间流露出来的高兴,落在沈琳琅的眼里全是心酸。
这是她第二回出门,上一回是直奔将军府,期间未有停留,而象市恰好就在两府路途的中间位置。
纵是大白天的,酒楼歌坊仍旧客似云来,琴声酒香不绝于耳。古色古香的繁华,比之后世的热闹不遑多让。
街市上的人很多,沈琳琅指着歌舞坊与赌坊云集之处,对沈青绿道:“阿离,你记着,前面那些地方不要去。”
沈青绿作无知状,乖巧地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