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18
内各处灯烛点起来。
她坐起身,将案上剩的几份奏疏和内阁条陈批阅完,听到外间漏刻钟敲了亥正刻,时候不早了,明天又到了每隔三日的例行朝会,她不能歇得太晚。
“嗒。”
侍立在书房内的宫官瞧她再次撂下笔,估摸着到时候了,于是轻步上前,搀着她从大椅上站起来,出书房往后殿更衣洗漱安寝。
因夏日炎热,早朝时间从冬日的卯正提前到了卯初刻,上朝的官员们早于寅正前后就按文武两班在章门外等候了,直到时辰钟响起,众人纷纷从待漏院走出来,进入大殿前的阊阖广场。
初生的朝阳将地面上的人影拉得细长,身着各色官袍的人们,经过两列昂首站立的禁军侍卫,在一片轻快的鱼袋腰牌敲击声中,往大殿上走去。
季无殃这些年早厌倦了旧朝那种冗长而繁缛的朝会形式,在昭国成立后,早朝上各种烦冗礼节和仪式全部精简,仅奏大事十条,每件事留一柱香的时间,众臣出列就事进言,先前朝会奏过的事若无特别进展不准反复提奏,以此将朝会时长尽量控制在一个时辰以内,众臣退朝出宫后,还可以各回家中或就近在早市上吃饭稍歇片刻,辰正前后再到衙门开始处理当日事务。
这日的早朝也和往常一样,奏了十件要事,其中半数季无殃直接在早朝下了明确旨意,另外五件则交由内阁和六部拟订方略,待季无殃过目后另行传旨。
辰时初刻退朝,大部分官员依次从来时的路离开建康宫,但太子季显容和婺国君等内阁众人还有禁军督帅何去非被留了下来,另外到徽音殿里奏对接下来与燕国使团的会谈安排。
这段时间何去非两次在府中私下接待苟婕的事,季无殃都是知道的,当初燕国使团抵达建康时,苟婕在宫宴上提起自己与何去非在幽燕军大营里见过面,也说了改日要登门拜访叙旧,季无殃亦在席间许何去非私下招待邻国故交,让她莫要失了往日情谊。
何去非在先前的单独召对中,曾向季无殃回禀过,说自己在招待苟婕时游说引进马匹的事,这日早朝后她与季显容等人一起来到徽音殿,也是准备把苟婕提出的新种雄马情况照实禀明,向季无殃请旨决断。
在何去非看来,苟婕提出可输送的马匹纵然有寿命问题,但对她麾下骑兵仍有很大用处,尤其是山南道边防和各地镇压民变,都急需填补青年马匹用于快速传递情报。
季无殃坐在徽音殿的正殿大座上,听何去非细述漠北新种雄马的情况和军中引进马匹的必要性,并认为可以先引进一批,以促成初次互市,等到往后南北两地互通稳定下来,再另想法子引进良马。
季无殃听完沉吟片刻,又让季显容跟何却歧还有几位阁臣都讲了讲各自的看法,最后决定依何去非所奏,在接下来的会谈中,用江南织物和稻米,跟燕国换取煤炭和马匹,至于具体的数量和等价水平,则由季显容与何却歧商议裁定,又嘱咐她们说鉴于是首次互市,等价方面不可太过锱铢必较,以免伤了和气。
这日午后,鸿胪寺向沁园发出了下一次互市会谈的邀请,暂定于两日之后,苟婕这边几人也将互市物产的等价水平估算完了,于是欣然应邀,又请鸿胪寺来传话的典仪在堂上吃茶坐了片刻,才好生送出门。
昨日晚间,群星细细看完苟婕译出来的那几份庆平帝的膳单脉案和药方,同众人说内中有多处药材功效重叠,过量服用极有可能会诱发不适,而其中膳单内还记录了季无殃赐给庆平帝的几样药膳,亦皆与庆平帝日常用药有功效重叠,表面看似有助益,实则损伤内里。
群星推测庆平帝驾崩之前,应该也吃了季无殃所赐药膳,因都是这些年他常用的,所以未曾提防,那膳食中或许就将某味药材添了量,在他久嗽初愈后正好诱发胸痹,要了他的性命。
庆平帝不是中毒身亡,所以后续的小殓大殓都没有人瞧出异样,加上当时局面紧张,朝堂上那些旧朝遗臣也没有精力细究此事,只希望能尽快将新帝扶上位,以确保宗室传承,停灵时的各项环节都是走个过场,所有人的眼睛都只盯着幼帝的登基大典。
结合后来发生的事,群星笃定庆平帝就是死在季无殃手上,但是她没有提老太后和广元公主的旧事,因为当年重查的许多记录都还在长安,苟婕和东方婙也不了解内中细节,为了避免自己怀疑有误,群星决定还是等回去对比一下两边的记录详情再说。
众人昨夜长谈完,苟婕算了算日子,接下来再有个一两次会谈,应该就能把初次互市确定下来,到时候她们也得尽快回到洛京,同上元府众人商议后续安排。
两日后,燕国使团再次来到景和殿。
苟婕在宫门外下车时,见不远处停着督帅府的车,何去非也正好才从车上下来,抬眼瞧见苟婕,遂朝她微微点了个头。
第218章 怎禁鹈鴂
时节临近仲夏岁中,建康朝堂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着前半年的衙门收支勾检、秋决前的司法复审,还有夏税征收和漕运诸事。
内阁和各部里都是集中在上午处理重要公务,禁军指挥府里也是早上事多,所以这日与燕国使团的会谈被安排在了午后申时,这时间许多衙门陆续散班,季显容与何却歧等人终于得闲,从各自忙碌的官署赶到景和殿里来谈事。
景和殿位于建康宫南侧外层殿群,距离如今取代了旧日政事堂的内阁官署不远,在内阁忙完的何却歧最早来到景和殿,在她之后第二个到的,是才处理完一批夏税漕运公务从东宫赶来的季显容。
何去非这日一早在禁军指挥府里执行完例行公务,又上马出城往嫖姚军东大营和南大营视察了一圈,着重看了皇城外驻扎的骑兵马匹情况,午后才赶回城,到府中换了官袍,登车往宫门处赶来,下车时正好见苟婕几人也到了,而在她们两边下车前不久,来参加会谈的几位鸿胪寺官员也才刚走进宫门。
一行人在宫中甬道上走着,何去非走在苟婕身侧,又跟她问起那漠北雄马的事,话语里无外乎是担心这马的体力会不会也有什么先天缺陷。
苟婕其实没见过那马,详细的情况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好在东方婙这两年往河东去过几次,跟萧娍一起给燕国马场引进新种繁育方式,对这马的情况了解得比苟婕多些,于是苟婕忙拉过东方婙,请她给何去非再说说。
东方婙说起话来一向简洁,见何去非担心,她只说:“那些雄马骟完就跟正常马一样,体力尚可,不常生病,到寿了死得也很痛快,除了命短没什么别的毛病。”
何去非听完稍稍减轻了些担忧,这时她们已经走到景和殿门前,踏进殿内的一瞬间,凉爽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