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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鳏夫混在客商队伍中回来的,才下了船要到渡口歇脚就被抓了。

而抓人的这几个高凉兵,据围观的人说,其实也都不是岭南人,而是从江南军新调来的,妊婋听到这里心想难怪方才见她们说的都是官话而不是岭南话,看来岭南和江南征得的新兵中有一部分做了对调,明面上说是为了促进各军融合,实际上是为了防止地方军脱离朝廷管控,形成军阀割据。

妊婋三人听完这些事的功夫,也将面前菜饭一扫而空,喝了两口糖水后,河面上又聚了好些客船货船,这片脚店中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她们没有久留,算完帐后背上包袱来到渡口边,见这里正有船要解缆,临行前还在揽客,叶妉走上前问了问往北去的路,得知那船正是往荔香县方向去的,于是三人决定改为搭船,傍晚就到了荔香县,她们在这边道观内挂单歇了一夜,第二日继续北行。

妊婋三人在岭南道内连日乘船转租赁马匹,再加不时步行,一路没停脚,也花了足足七日才靠近岭南道与江南道的交界处。

这天午后,她们来到岭南梅关附近的梅岭县,要在这里的道观挂单投宿。

那观中知客在门口接过妊婋递上去的三本度牒,打开见内中的受箓道观下方写的是:苏州麻姑仙观,她上下打量了妊婋三人几眼,缓缓说道:“原来是寿仙宫的道友,却是一向少见,不知几位要往哪里去?”

妊婋煞有介事地答道:“我们从苏州来岭南拜访仙山,如今已云游一周,就要回苏州去了。”

那道士点点头,又问:“当初来时不曾到小观投宿么?”

妊婋答道:“来时走的西边路,回时才从东边去。”

这也是道士云游经常会选的路线,尽量不走回头路,那道士也没接着问她们来时在哪里投宿,只是又问了几句道法,并随意挑了一篇经文请妊婋默诵一段以验“功法”。

通常道士挂单不仅要验牒,还要考功问法,或机锋对答,前些天妊婋三人投宿的道观规模不大,在考功问法方面并不严格,基本上都是验完牒即可,然而今天梅岭县这座道观却格外严谨。

妊婋虽然不曾入道,但是前些年为了学认字跟千光照借过不少经文,今日查考的这篇她倒背如流,所问道法亦是从前与灵极真人谈讲过的,因此应对得十分顺利。

那道士也没怎么为难她们,待妊婋对答完,满意抬手请她们入观:“请休怪我问得多,近日梅关一带巡防严密,几位道友来日过关,恐怕也要经一番细查才得放行。”

第169章 灯影摇光

“哦?”妊婋语气镇定,只带了些微微好奇,“最近是岀什么事了吗?”

“也没出什么事,只是下个月就到皇太后的万岁圣寿节,各地官员多有托道士方士往海外寻寿礼的,但也怕其中混入什么偷渡的可疑人往江南去,所以这段时间梅关一带对过往车马都查得严,我听说守关军队还带了各地道观名录,一一核实度牒身份,不仅要打开包袱查验,还要细细盘问过关去做什么,我们观里也要为挂单道士做保山,所以这才多问了几句。”

说完她又看了妊婋等人几眼,笑道:“你们寿仙宫到时候也得去建康为太后贺寿吧?所以才在这时候往回赶路?你们有度牒的正经道士,随身包袱不过衣服盘缠,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只多预留出一些通关时间就是了。”

过去旧朝太后和皇后的生辰,一向只称“千秋节”,而今时移世易,到了季无殃掌权,“千秋节”就显得不够尊贵了,于是她的生辰改称为“圣寿节”,而今年又恰是她五十五岁生辰,古经中有云“地数三十,天数二十有五”,这五十五即为地天之数,可谓阴阳圆满,更比别的生辰岁数不同,因此又在圣寿前加了“万岁”二字,称为“万岁圣寿节”,比往年更加隆重。

这件事妊婋三人来时路上已从几处道观中听说了,见那道士这样说,妊婋悠悠点头:“是的,好在我们回程时间还算充裕,多谢道友相告。”

走在妊婋和那道士身后的叶妉跟花怒放转头对视了一眼,神色却都有些忐忑,她们可不是什么正经道士啊。

这时那道士带她们来到了一间静室门前,先推门请她们看了看屋子,然后给她们指了洗漱的地方,来时路上也已给她们讲了斋堂的位置和开斋时间,以及早晚的活计安排。

通常道士挂单都不是白吃白住,总要在观里做活相抵,无外乎扫地洗碗摘菜之类,再不就是制香制符或擦拭神像,妊婋三人跟那道士揽下了洒扫庭院和摘菜的活,那道士应下了,请她们先回屋歇歇,待晚间直接到斋堂用饭即可。

等那道士走后,妊婋三人在静室中放下包袱,叶妉又到窗边和门外四处瞧了瞧,这处专门为挂单道士设的十方堂颇为僻静,旁边屋子也都空着,今日仅有她三人在此挂单,小院门和房门一关,说话倒是不担心外面听见,但叶妉还是走回屋内压低声音问妊婋:“要拿度牒核实名录,咱们来日怎么过关呀?”

花怒放也一脸担忧:“咱们要是被抓了,还会连累这里和麻姑仙观的姨姨们,要不还是想个别的法子过关去吧?”

妊婋拿起屋中的茶壶倒了三杯凉茶,说道:“梅关的具体情况不知如何,是直接过关还是想法子绕路,明日咱们先去探探再说。”

方才她们来的时候,那道士也问了妊婋要在这里住几日,一般情况下道观里挂单最多三天,若要久住还得观主发话才行,妊婋想着她们过关前需要查看一下附近的地形,于是跟那道士说她们要在这里住两晚,后日一早告辞。

趁此时天还没黑,妊婋掏出包袱里的两卷油纸地图铺在屋中桌上,其中一张是她们前些天上岸时从邝一姑那里讨来的,后来途经苗村,妊婋又用金豆子跟她们换了一张山脉地形图,有些标记比较模糊的地方,拿两份地图对照着看更清楚些。

三人围在桌边头碰头地研究起梅关附近的地势,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地图上的线条也开始变得模糊,妊婋见用斋的时间到了,于是三人收起地图出屋子先去吃饭。

道观里晚间倒是没什么事做,她们揽下的洒扫和摘菜都是明日早起的活计,三人跟观中众人在斋堂里吃了一顿十分安静的饭后,妊婋又去向招待她们的知客多要了两盏油灯,说晚间要回房里抄经用。

随后她们拿着油灯回到静室,将带回来的两盏油灯连着屋中本有的一盏同时点上,将桌上照得亮亮的,继续围在一起钻研那两张地图,并为明日打探的路线做一番标记。

灯火在黑暗中孜孜不倦地闪烁着,然而那火苗竭尽所能,也只能照亮灯台跟前的一小片地方,而咫尺之外的屋中角落,仍旧是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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