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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在宫中办的节令宴他都懒得去,此刻听了这话,却有些动容,于是说道:“好,朕明日便替贵妃去瞧一眼秋菊。”

皇后颔首向他行了个礼,告退转身离开了紫宸殿,皇帝看着她转过身时,鬓角边竟已多了几丝白发,想来皇后与他十七岁上结为连理,至今已有三十载,他却鲜少端详她的面容,平日里不过偶尔就宫中琐事说上几句话,皇后也总是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在他看来实在没甚意趣。

尽管皇后身为女人在他眼中缺了些许韵味,但他不得不承认她这个皇后做得极为出色,各宫里的大事小情在她手中都能处理得妥帖恰当,省了他不知多少心力,因此虽然皇后没有子嗣,而贵妃圣宠多子,他也从未动过废后另立的念头,因为皇后的能力与才华他还是十分认可的。

若皇后是个男子,定能立一番功业,不知当她坐到他这个位子上又会如何决断,皇帝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荒谬念头吓了一跳,不由得眉头紧锁,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嘴。

这时有宫人前来回禀说歌舞班子在外候着了,皇帝遂起身往偏殿去消遣。

这一日他在宣政殿得知陇右道兵败,令政事堂三日内给出对策,此后再未传人过问外面各地的情况,只是独自歪在紫宸殿东偏殿的花厅里观赏歌舞。

第二日秋分,皇帝没往宣政殿去,也没召见任何大臣,只在紫宸殿的东书房里把弄了一回文玩,午后乘肩舆往临华宫参加皇后举办的秋分赏菊宴。

临华宫是后宫众人平日里赏花赏灯摆宴的地方,宫中三座殿宇围着中间一处宽敞花园,这日花园中摆满了各式彩菊,有开在园子里的,亦有栽种于盆中的,除了宫中花房培植外,还有不少是各地进献来的。

临华宫外传来大太监高喊“圣人驾到”时,一众宫嫔正围在皇后身边观赏几盆江南道总督进献的杭菊。

众人听说皇帝到了,皆纷纷回身行礼,皇帝走进来懒懒抬手叫她们都不必多礼,随即看向这园中争奇斗艳的彩菊,果然绚丽多姿,好一派金秋盛景。

皇后这日为赏菊会也筹备了不少雅事,包括品茶、赏画和评诗,宫嫔之中亦有擅书画诗词者,都被皇后请来对着前面几盆杭菊即兴赋诗填词,好不热闹。

平日里后宫中也常有这类聚会,只是皇帝来的时候不多,这日难得他在,众人却不免都有些拘谨,通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但皇帝这天却是兴致颇高,先是细细瞧了那几盆被皇后摆在显眼位置的杭菊,又评了宫嫔们即兴作的几首诗。

因赏杭菊,众人言语里不免又向往起江光,皇后正是江南人,听宫嫔们说起江南,也从旁感慨起来,又提起去年薨逝的贵妃亦是从小长在江南,可惜再不能回故乡看上一眼,众人都跟着缅怀了几句。

皇帝坐在上首听了这些话,想到了贵妃,又想到迁都建康的事,心情沉重地抿了一口菊茶。

自从去年冬日里尚书左仆射奏请迁都,这一年朝中为此事分成了两派,终日相互攻讦,令皇帝很是头痛,他私心里是有意迁都的,尤其在得知陇右兵败之后更是惶惶不安,但朝中反对迁都的理由也很充分,中书令劝谏直言此时迁都会让东西两边叛军愈发得了意,甚至可能会趁机占领洛京,若不迁都,靠着京畿地区十万禁军加南边勤王兵马,仍可一战。

皇帝虽有心迁都,但他也不希望洛京在自己走后陷落,来日被史家称为“逃皇帝”,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因此前些日子工部尚书上奏建康宫修缮完毕的事,他只是留中不发,这些天他反复思量迁都一事,心中左右拉扯不定。

这时皇后又同众人评起了本朝几位诗人赏菊的作品,其中不乏过去迁都前在建康为官的,诗作中除了咏叹秋景,还赞美了建康旧都山川,称城池聚敛王气,龙脉不绝。

皇帝听在耳中,也想本朝从建康迁都到洛京前的那几代帝王皆是励精图治,全国上下一片蒸蒸日上,迁都到洛京后虽然国土较先前扩张了不少,国家亦更富裕,但王侯和朝臣们也跟着兴起奢靡之风,多年来纸醉金迷不思进取,全没了过去那股昂扬向上的劲头。

他皱眉沉思间,皇后已同众人评完了一轮诗作,随后大家各自即兴做了几首诗,直到皇后说天色不早了,邀请众人往旁边殿中入席。

这日席间备的菜品也皆点缀了彩菊,其中还有几道开国时建康宫宴所上肴馔,恰因当年开国也在秋分前后,这些菜肴时隔近两百年再次上桌,完全按照当年菜谱所制,菜名亦都是绝佳的好寓意,皇帝见了满意地点了点头:“皇后有心了。”

皇后见他心思颇重,也没有追问,只是笑着敬了他一杯菊花酒,说了几句寻常吉利话,这日的赏菊宴就在一片祥和中早早散了场。

虽然这半日下来,临华宫中所有人只字未提朝堂之事,但皇帝在宴后走出殿外,看着天边格外皎洁的明月,暗暗下定了决心。

迁都,必须迁都。

皇帝坐上临华宫门外的肩舆,前后仪仗队在大太监一声令下齐齐抬脚,皇后在皇帝走后也出到宫外坐上了一乘金顶轿,被仪仗簇拥着往与皇帝相反的方向回寝宫去了。

众嫔妃在临华宫门外两侧颔首行礼恭送完帝后,纷纷直起腰来。

临华宫中花园树上,这时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寒蝉噪响,在空旷清透的秋夜月光下回荡着。

“夜路难走吧?”

“不难走!今儿月色透亮!”

妊婋这日走新夺下的井陉回到了燕北洺州,在月色中见到城中来迎接她的众人,听到大家对她夜晚赶路的关切询问,她笑着答了一句。

这些日子她们的西征人马在河东道接连占下的三州包括下辖县镇乡都已基本平定,当然过程中也跑了不少人,多是提前听到风声的男人,还有那些生怕自家男儿死在幽燕军刀下的妇人,拖家带口地往西边临近州县跑去了,或许还会从河东道一路向西,跑到关内道去。

幽燕军也没往西边去追,只是将占领的三州地界肃清了一番,各营还会在几处地方驻守一段时间,把幽燕军的规矩都给民众们讲上一讲,再顺便为幽燕军招揽些河东道的新人。

因各处才平定不久,为了压制地方势力反扑,主将们也都暂时留下坐镇,厉媗在井陉的娘子关营地安排好人马后,便回到了并州驻守,东方婙同五千坤乾军在中间代州,素罗刹则驻守在北边的蔚州。

妊婋见各处还算安稳,这日一早在并州告别厉媗,快马赶到了井陉东口与蒲阴陉东口之间的洺州,准备在这里歇一夜,明日赶往魏州,与从鲁东兖州回来的千光照等人面见议事,一则交换鲁东和河东两边的情况,二则再看看朝中和陇右的动向,商讨接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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